屈大均的罗浮山情缘 □周老泉
明清士大夫常借名号披露襟怀,表达情感,屈大均亦然。他初名邵隆,一作邵龙,十二岁才恢复姓“屈”。明清更替后曾一度为僧,法名今种,由佛返儒后仍名大均,还有一个号颇值一提,是“罗浮山人”。这个名号背后,隐藏着他与罗浮山的深厚情缘。
屈大均与罗浮山的关系,有家族传承。他十岁左右写下的 《浮丘谣》:“浮丘叔,浮丘丈人同一目。撒豆成金人不知,肩上珊瑚担一束”,写的是他从长辈那里听来的罗浮山神话。他的堂兄屈士燝和屈士煌,曾为反清复明变卖家财,召到数千壮士,上罗浮、下增城。而他的父亲屈宜遇,去世前一年,还打算上罗浮山采药,好调理一下身体。家人的活动轨迹和弥留心愿,与罗浮山千丝万缕,难怪他之后要以“罗浮山人”自号。
成年后,屈大均每到罗浮山,都留有大量诗文。第一次是他26岁时,首次远游庐山两年后返粤,入住罗浮山华首台一年有余。这期间,他写下《罗浮曲》、《罗浮道中作》、《铁桥》等近30首“罗浮组诗”。第二次和第三次,则都是游览罗浮山,从壮年到老年,次数虽然可数,跨度却很长,几乎贯穿一生。
细细品读屈大均笔下的罗浮山诗词,发现他走上诗坛、逐步得到诗坛认可的关键作品,都带着罗浮山的仙气。
屈大均自认是屈原后裔,学诗从楚辞起步,后来又转益多师,其中很重要的一位是李白。他在首次入住罗浮山期间写下的罗浮组诗,李白风格浓郁。《四百三十二峰草堂歌》开头就是:“君不见罗浮秀出朱明天,玄台万仞阊阖连。石桥如丝横绝顶,往来者谁皆飞仙……”研究者据此评价:“诗情慷慨激越、思路跳荡不羁、胆气夸张豪放、字句收放自如,简直不让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些个性明显的诗歌,让屈大均在南粤渐有诗名。明清之际,岭南的文化地位还落后于岭北地区。岭南文人若要扩大影响,除了自身修炼外,争取京城或江南著名文人的认同,是提高社会声望的重要途径。因缘际会,屈大均成为这种南北交往的重要媒介。他的诗名远播、誉满天下,既与几位诗坛巨擘有关,也与罗浮山关系匪浅。
第一位是浙西词派的领袖朱彝尊。他的 《东官客舍屈五过谭罗浮之胜,因道阻不得游,怅然有怀》一诗,感叹了“枉作名山约,兹来不易逢”,也记录了两人的相识。一年多后,屈大均北上,朱彝尊又写下 《喜罗浮屈五过访》:“罗浮山下曾相见,开门一笑逢故人,远来问我桃花津。”不仅有老友相见的喜出望外,还把屈大均当成了罗浮山的使者。
第二位是“神韵说”的倡导者王士祯,他在《池北偶谈·谈艺》的《粤诗》一节选了100多首屈大均的诗,并对他的雄奇高浑赞不绝口,说是唐宋以来诗僧没有谁比得上。此外,明末清初诗坛的领袖钱谦益,也为屈大均作了《罗浮种上人集序》,将他的诗比作“铜人之泣汉,石马之汗唐”。这些交往和赞赏犹如宣告主流诗坛对“罗浮山人”屈大均的肯定。与之相关,以罗浮山为代表的岭南文化在全国文坛的影响也随之提升。可见,岭南诗坛之崛起并为海内瞩目,携带罗浮山气质的屈大均与岭外诗人交往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除了诗歌,屈大均的其他作品,也深蕴他的罗浮山情结。他的代表作《广东新语》,共28语也即28卷,据笔者统计,全书涉及罗浮山的人、事、物或传说等共39篇,分量不轻。其中,天语、禽语、兽语、鳞语、木语、草语和怪语等7卷都是开篇即写罗浮山,直接在题目点出“罗浮”两字或一望而知是写罗浮山的,则有10多篇,比如《罗浮》、《罗浮山神》、《罗浮女道人》和《罗浮古器》等。
而且,《广东新语》的文章大多极短,超过千字者即被研究者称作长文,而第三卷“山语”中的《罗浮》一文,则长达8000多字,可算仅见。这些随笔体的罗浮山文章,融史实与思想性、知识性、可读性于一体,对研究罗浮山的天文地理、经济物产、人物风俗等具有重要价值。其中,有关罗浮山的道教史料、黄野人的记载和罗浮山药市等“东粤四市”的记载都极珍贵。史料价值之外,更为难得的还是他对罗浮山的深情。他多次提到“南岳”之名应归罗浮山。在《罗浮》一文的结尾,他说:“予谓罗浮可以当南岳,故常书"南岳"二字于朱明洞口……夫北岳在浑源,为天下之极北,罗浮在博罗,为天下之极南。罗浮固宜称南岳,以与北岳对。予所居,书曰:"南岳草堂"。”
屈大均虽非生于罗浮山当地,但他一生衷情此山。从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开始,到家人投奔罗浮山反抗清廷,以及他青年时代的长久居住,加上晚年的游玩唱和,次数虽然不多,但都留下深刻烙印。恰因用情之深,他才会投入大量篇幅和精力来书写罗浮山,成就又一个人因山名、山随人显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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