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才女好诗联 作者:吴定球
民国惠州才女冯伊湄在复旦大学毕业时的学士照。 本组图片 《东江时报》记者严艺超 翻拍
韩绮如的《容韩女士诗钞》是惠州古代女诗人仅见的诗文别集。
相信很多人都听过 “苏小妹三戏新郎”的故事。其中最后“一戏”，是新娘出句“闭门推出窗前月”，要新郎秦观对上始可入洞房。新娘长兄苏东坡存心要帮门生秦观一把，暗投石于窗外水池，秦观见而晓悟，脱口对云：“投石冲开水底天”，终于顺利过关。
其实，东坡并没有一个名叫“苏小妹”的妹妹，“三戏”云云，只是一则附会名人的民间传说而已。倒是在晚清的惠州，却曾上演过一幕“新娘出句考新郎”的“真人秀”。那新娘叫韩璧如。
韩璧如，博罗举人韩荣光女，工于诗，有《写韵楼集》，时称“惠州女诗人，孔少娥之后，璧如一人而已。”及长，嫁归善张联亮为妻。张也是出身世家的翩翩公子，可谓珠联璧合。相传璧如新婚之夕，尝效苏小妹故事，出一联考试新郎。张猝然临题，久经思索始对出。这副联语是这样的：
韩娥有意题红叶；（新娘韩璧如）
张敞无心画彩眉。（新郎张联亮）
上下联首嵌韩张二字，恰为新人姓氏，天然妙合，人皆称好。
剧情至此，并未落幕。依旧俗，婚宴散席后例行闹洞房，不料新娘先表声明：我出一句作上联，对出始许入房。男宾们个个跃跃欲试，一闻出句，竟又面面相觑，一哄而散。原来，新娘的出句是：
圆月照方窗，有规有矩。
句中以方圆规矩四字喻法度，暗示不得胡闹。此意易明，要工整对上，谈何容易！于是只好知难而退。后来有好事者闻之，勉为对曰：
横风吹曲巷，无准无绳。
时有论者评曰：这对句 “字面虽尚工整，终不及出句之自然浑成也。”
璧如有妹叫绮如，“静如止水，穆若清风，秀气灵襟，溢于楮墨。”所作多传诵人口，著有《容韩女士诗钞》，亦才女也。翻读其诗集，可谓珠玉缤纷，有《期姊书不至》云：
滴滴梧桐雨，闲阶长绿苔。
怀人情缱绻，倚槛思徘徊。
白发亲犹健，红笺我屡裁。
秋空无限雁，不见一书来。
璧如病故后，绮如作诗八首悼之，有“滴泪挥毫无好句，池塘春草梦难成”句，情深如许，令人动容。
清末民初，惠州还有一位才女邓梦湘。
邓梦湘是晚清名臣邓承修长女，嫁府城任氏，住鹅湖。光绪末，邑人冯重熙等创办惠州振坤女子小学堂，尝聘其任总教习。以书法鸣世。麦华三《岭南书法丛谭》称：“梦湘克传家学，擅书法，亦吾粤女书家之表表者。”亦擅诗联，在邑人裘集裳《兰音集》里，有她自书的一首七绝：
清宵不是可怜宵，白鹤峰头胜侣邀。
谱出幽人幽景好，满江明月一声箫。
——— “满江明月一声箫”，胸次何其清旷！还有一首自书题画诗：
调得丹黄着意求，桃花婀娜李花柔。
知君别有襟怀在，不写春光故写秋。
无脂粉味和香闺气，“别有襟怀”，颇堪玩味。又曾见过她撰书的一副联语：
浅碧新瓶烹玉茗；
硬黄佳帖写银钩。
观其书法，“徘徊俯仰，容与风流”，柔媚中隐见刚劲之气，确有铁香遗风。澳门妈阁庙有一联，亦邓梦湘手笔：
莲华藏世界；峰顶见如来。
说到民国惠州才女，又当数冯伊湄。
冯伊湄（1908~1976），府城人，富家女，幼随父居住香港，师从梁公约、胡汀鹭辈修习诗词绘画，后入南京美专、上海复旦深造，继赴法国留学。1930年海归，任教于中山大学及北平几家私立大学。新中国成立后任人民出版社编辑。长期从事文学创作，尤以散文见长，文笔细腻优美。如长文《从广州到苏州》自述其与中国近代著名画家司徒乔的蜜月之旅，温柔深婉的女性情感缭绕笔端。亦擅诗，常为司徒乔画作配诗，揭举时弊，伸张正义，诗与画相得益彰。
1946年，司徒乔作《漓江船娘》，其题《摇船曲》云：
晴摇月，雨摇风，昼摇愁，夜摇梦。摇不脱饥寒，摇不脱贫穷，米价苦昂捐苦重。
同年由桂赴湘，途中闻见民间疾苦，作《杜鹃吟》：
漠漠春魂泣野烟，乱蓬残碧委荒田。哀黎涕泪英雄血，洒作千山红杜鹃。
诗中对黑暗政治之愤懑，对凋敝生民之哀悯，以及对不堪与问的国事偏要拷问的执着，体现了作者的价值判断和理想追求。她还别出心裁地用联语题丈夫所画之《乞丐捉虱图》：
已无馀血供饥虱；
好着痴儿剿盗蟊。
这位一向“菩萨低眉”的才女，原也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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