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想数千载英才 当做第一流人物 惠州联话
惠州才子江逢辰虽师从梁鼎芬,但两人有兄弟之谊。《东江时报》记者严艺超 翻拍
作者:吴定球
晚清惠州进士江逢辰曾经写过一首小诗:
丰湖先生作书藏,小户人家知买书。
但得五车搜旧蠹,不辞三月食无鱼。
诗中所说的“丰湖先生”,便是江逢辰读书丰湖书院时的山长梁鼎芬,而“书藏”,是指他一手创建的丰湖书藏。
作为一个教育家和藏书家,梁鼎芬是一位坚定的“读书有用论”者,主张“读有用之书,成有用之才,出可以效忠国家,处可以施教乡里。”他主讲丰湖书院的第一年,有鉴于惠州当时无论是公门还是私家均藏书甚少,传借尤难,学生们几乎无有用之书可读,以至于“青领之子手未穷绉绳,绛帐诸生口惟诵帖括”,学风颇为卑陋.要做到“博学于文”,又谈何容易?于是他凭藉着两广总督张之洞的鼎力支持和影响力,“走简名流,投书贤吏”,呼吁全国各地捐赠书籍并得积极响应,很快就获捐各类书籍4万余册,在“书院之西,建楼三楹,四部略备,名曰书藏”,并亲为书藏撰书门联:
得地既高,当做第一流人物;
有书可读,坐想数千载英才。
——— “坐想数千载英才”“当做一流人物”,立足之高,眼界之远,襟抱之阔大豪迈,实可以气壮湖山,振奋后人!梁又书一联训诫诸生:
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苛免。
还有一副摘句联,取自宋代包拯《书端州郡斋壁》诗:
秀干终成栋,
精钢不作钩。
梁鼎芬将所藏之书“亲手题签,自装部目”,刻成《丰湖书藏书目》八卷,以方便读者查找。在书藏的屏封上,他还书写了一些名人警句以策励读者:如《后汉书·党锢传赞》的“兰莸无并,销长相倾。徒恨芳膏,煎灼灯明。”唐人罗隐《小松》的“陵迁谷变须高节,莫向人家作大夫。”宋代张载的“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丰湖书藏成了梁鼎芬宣扬人生理念,鼓励诸生立志向上的思想阵地。
丰湖书藏为惠州带来了一股清新的读书风气,坊间尚且“小户人家知买书”,“不辞三月食无鱼”,何妨是书院在读的诸生。对此,梁鼎芬的高足李绮青(惠州人,进士)曾有过生动的描述:“每当柳堤香暖,槐院昼长;野航在门,子衿盈室。或经生对案,证诸说之异同;或吟客摊床,对而哦咏。”而梁鼎芬则“初更月出书声起,亲到敲门课楚辞”(见梁氏 《忆惠州西湖杂诗》),对品学兼优的学生更是不吝赞辞,大加褒扬,甚至赠以诗联劝勉。例如他称许江逢辰 “执业甚恭考其行文佳士也!”因以诗相赠,中有一联云:
谊犹兄弟真投分;
行尽江山见此才。
“行尽”云云,既见人才之难得,更见得人的欣喜,真正是“得人胜获百琼瑰”。这一副联语以及联语背后梁、江师生“谊犹昆弟”的感人故事,至今仍为惠州父老所津津乐道。
民初岭南经学大师杨寿昌(惠阳良井人)也是当年“丰湖十子”之一。有一次梁偶然翻阅了杨的读书日记,大为惊叹,称其“学行为诸生第一。”赠诗云:“闲居万物照诗魂,陶器单衾与我存。一月出林添净绿,数花当户及黄昏。读书前辈难同世,问字诸生已在门。须使九流分派别,猛思江海正浑浑。”继又赠以两联:
梅花初开心铁石;
西湖不滓眼光明。
独立当思肩道义;
相期原不在科名。
——— 不忘初心,肩担道义,正是其言殷殷,其情切切。这两副联语,对当今语境下的莘莘学子,仍然有着启人心扉、导人向上的积极意义。梁鼎芬还有一副联语是赠给另一位高足廖佩珣的:
与子抗怀在千古;
及时吐气吞万牛。
廖佩珣亦惠州府城人,梁鼎芬曾在另一副联语中曾称赞他 “孝友传家真无忝;秉性温纯自有真。”而这一副联语则充满了与子偕行,共赴时艰,气吞万牛,“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的气概,它所体现的老师对学生的殷切期望,以及师生之间的诚挚情谊,令人感动。廖佩珣不负师望,于光绪二十四年会试中中式,成为惠州历史上最后的一名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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