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故乡 □胡雪峰

惠州日报 2017-04-23 06:22

做了一个梦:我和母亲立于水田,望着大雁排成一字形,渐飞渐远,只见山头白云飘渺。梦醒后忙问:“妈妈,今日可晴好?”无人应答。哦,母亲已回故乡两年有余,我此刻怎忘了?

往日起床,我总是先问母亲天气,再依她的提示,才决定穿戴何种衣物。

母亲在我谋生的这座城市住了十多年,其间因晕车一直未回过家乡,莼鲈之思日浓,常常梦在故乡。前年我送双亲回到那阔别十多载的故乡——— 咸宁。咸宁地处湘鄂赣三省交界,是江南水乡,松竹枫杉成林成韵,稻田耕地成片成诗。温泉一眼眼一潭潭,洗过的人不得皮肤病。映山红漫山遍野,油菜花满垄金黄,还有满塘荷花香、满村桂花香,各种花就这样随季节次第开放。咸宁可谓泉之乡、花之乡。

1982年前,我家在咸宁的一个小镇北港,因那里大大小小的港颇多,又位于县城之北,故称“北港”。去港里捞鱼,是当时每个小伙伴喜欢的活计。常在农闲和学闲之时,兄弟姐妹几个合作,拎桶拿网。凉凉的水清澈透底,温柔地冲洗着我们的脚丫。我们逆流而上,不会惊走鱼,鱼往往躲在杂草或石头下,轻轻伸进网兜,把石头杂草一起捞起来,拣出石头杂草,剩下小鱼泥鳅在网里活蹦乱跳,赶紧把它们倒进盛有水的桶里,往往半日就能收获大半桶,这些是我们难得解馋的美味。鱼一餐是吃不完的,母亲会晒干,留着待客,但总被我们兄妹偷偷吃掉大半。这鱼干实在太好吃了,那时没零食,我们营养不全,哪里抵得住诱惑?

水田里的庄稼,也经常摇曳在我的梦乡,从绿绸缎的飘动到黄绿地毯的厚实,都少不了我的亲抚和痴望。不知怎的,梦总是重复的。我每次都是提着大壶沿着田埂谨慎走着,给在劳作的父母送花椒茶。一群群的麻雀、燕子从我头顶飞过,父母正挥汗如雨地劳作,听到我的呼唤,他们微笑着走出水田,坐到田埂上,我赶紧把早已倒好的温温的花椒茶递给父母,父亲则摸着我的头称赞我懂事。其实我知道,父母实在忙不过时才让我干最轻的活。

对于花椒的热爱,没有哪一个地方的人可与我们通城人相比。“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屈原在《离骚》中以“申椒”喻有才能的贤人。“申椒”就是现在的花椒。花椒树高贵独特,在我们老家,几乎每家都种。它浑身长满小刺,近身不得,一年只需浇一两次肥,待全身挂满绿中透点微红的“球球”时,就可采摘。先是在地上放上大簸箕,再小心翼翼地用剪刀“一球”“一球”地剪下。这些都是母亲教我的,我与她采摘时,忍不住总要吃上几“球”,“一球”往往有二十粒左右,它很香,麻麻辣辣的,刺激着味蕾,吃它的人根本就停不下来。花椒不用洗,直接晒干备用。我们不像四川人专用它来做菜,主要用它来泡茶。茶是鲜嫩的一芽二叶,这叶有讲究,需刚全部打开舒展的,未开之叶太嫩,泡不出茶味,叶太老,少了茶汁。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后来,带着父母的祝福与不舍,我嫁到了县城的何家。2001年,我与丈夫来到了惠州。也许是我热爱水吧,我竟爱上了这里——— 惠州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母亲听我描述惠州后,动了心,2004年跟我一起南下。她由于晕车厉害,足足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完全缓过神来。咸宁,生于斯养于斯。“月出皎兮”,长忆故乡。若不是母亲想减轻我在外地忙里忙外的辛苦,她怎舍得离开生活了近60年的家乡?“心之忧矣,我歌且谣”,我常把自己发表的思乡作品读给她听,她在我的安慰下乐此不疲地帮我打理着家务。

“叮铃铃……”母亲的电话来了。“女儿啊,咸宁下雨了,变凉了,你那边呢?”母亲急切的问候从千里之外传来。“妈妈,我这边还很热呢。您老人家要多加衣服,注意保重好身体哟。”“昨晚,我梦见你和外孙又陪我在南湖散步呢。”“妈——— ,您又想惠州啦?过年我接您和爸来这边吧。”听到这里,我哽咽了:母女连心,昨夜我也梦见您了。“不了,晕车,也老了,这辈子就只能待在老家了。”

新闻推荐

东坡故居与陶瓷轶事 □蔡 磊

惠州作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并不缺乏有趣的故事。仅以陶瓷为例,它所蕴藏的岭南文化基因、承载的东江文脉典故,便不时带给我...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