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一样的女人 □白雪
十分清净 阿 世刻
上世纪90年代初，卢圻从鱼米之乡的湖北来到惠州罗浮山下当兵。酷爱写诗的他，不久便被抽去参加师部举办的新闻报道培训班，住处在西湖附近的教导队。
一天傍晚，卢圻和培训班的战友们一起到西湖边散步。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他感觉回到了故乡。突然有人大喊：哇，那里有好多鸟！他寻声望去，湖中一个小岛上，一群优雅的白色大鸟在一片葱绿的树林上方滑行、流转，时而像洁白的花瓣飘落，时而又如天使般在枝头翩然起舞。“白鹭！是白鹭！”卢圻惊喜地喊出。几个来自祖国各地的小战士，陶醉在西湖迷人的景色里。
太阳慢慢滑落，在他们身后传来一段对话，甜甜的童声问：“妈妈，为什么有这么多白鹭啊？它们的家在树上吗？”“因为西湖的环境好啊，它们就在这里安了家。树上的巢是它们的房子，四周的湖水是它们的公园。”战士们不约而同地转身回望，只看见已从他们身后走过的一对母女的背影。小女孩大约三四岁，穿着花短裙，两个小辫上扎着漂亮的蝴蝶结。母亲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把窈窕的身影衬得韵味无穷。大家被她们的对话吸引，更被这温情的画面感染。他们屏息凝神地听着母女俩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对呀，只要我们保护好西湖的环境，不去打扰白鹭，它们就能常住在这里……”
母亲翩若惊鸿的背影和极富磁性的声音在卢圻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印记。五、六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望着远去的母女大发感慨，有的说：瞧那身材，一定是个漂亮妈妈。
不，看那走姿该是个大姑娘？
呵呵，你小子很在行啊。此话引得大家一片哗然。
有人提议说：咱们猜猜她是干啥的?
教师？公务员？播音员？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卢圻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用总结似的语气说：不管她长啥样，是干啥的，我看都是个心灵美丽的女人。大家找对象时参照就她了。说完还做了个漂亮的手势。
嗷……嗷。战士们雀跃并起哄着。
白鹭、母女的背影连同那柔美的声音瞬间定格在卢圻脑海中。
在一次西湖笔会上，卢圻与当地一名小小说女作家相识相恋了。他俩同是环保志愿者，都喜欢去西湖,夕阳下并肩坐在芳华洲的石凳上，欣赏碧湖绿树白鹭，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鸣；到九曲桥、孤山胜迹寻找苏东坡当年留下的足迹；赏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词文赋。西湖赋予卢圻很多创作灵感，每次去，两人还不忘随手捡拾游人丢下的垃圾。
90年代末，卢圻转业留在了惠州。
女儿出生后，他经常抽空带着女儿到西湖边散步，模仿着十几年前那对母女的对话，一遍遍、一字不落地复述给女儿听。以至3岁的女儿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一天，市志愿者协会在市民广场举办大型公益活动，一位四星级志愿者代表上台发言。这是个高挑、利落的女士，看上去不足40岁。她开口讲话的瞬间，卢圻像遭了电击一样，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里。那充满磁性、刻骨铭心的声音，隔了10多年，依然清晰如昨。站在台下的他，微眯双眼，聚焦在只听过声音、从未见过面的女人脸上。她皮肤偏黄，五官挤在一起，好像没长开，与无数次想象中的她相去甚远。但声音仍如清澈美丽的西湖水那样迷人。于是，他轻轻闭上双眼细细地聆听她发言。
从她的讲述中得知，18岁那年，她在市一家医院当护士，一天值夜班时，她发现儿科走廊尽头有一个弃婴，便顶着巨大压力收养了那个可怜又可爱的孩子，当了未婚母亲。卢圻听到这里，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一刻不离地紧盯着她看，生怕她跑了似的。当听到5年后她心爱的女儿又被亲生父母带回遥远的老家时，卢圻的眼泪随着台下的一片抽泣声滚出眼眶。
她依然用平静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讲述着十几年来做志愿者的经历。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装的她，慢慢在卢圻眼中幻化成流线完美的白鹭，雪白的身影翩翩飞向蓝天白云之中，飞到十几年前他们偶遇的西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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