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走过的金带街 □吴亮华
一座古城,总有几条老街。在惠州长大的人,都知道有条老街叫金带街。金带街长不足400米,宽不足4米,何以冠于此名无据可查。有人认为,街名有寓意美好意愿。明清时期,金带街住有很多读书人,并有多座祠堂和书院,人们期望学子勤奋学习,一举高中,功成名就,金带围腰……坊间众说纷纭。
我儿时常常从这里走过。五十多年前,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当时家附近就有一小、五小两所学校。在邻居小哥哥的鼓动下,我报考了他读的师范附小(现十一小)。附小在金带街的高营房,离家有半个钟的路程。父母见有人做伴,也就放心了。跟着小哥哥走街串巷上学,每天都要经过金带街。开始时我感到很新奇,觉得金带街很大很宽,麻石条路面很光滑;两边有很多大屋,有的是青砖石脚,有的是高檐深宅,有的是大门厚重,有的是木栊横栏;大街有很多的横街窄巷,就像一棵大树有很多枝丫,长的百余米,短的不足三丈,宽窄不一,街巷相连,曲径通幽。我们常常贪玩,走了这条走那条,什么文兴街、高营房,什么张屋巷、标兵巷、叮咚巷……叮咚巷长约200米,其中一段只能容两人侧身而过,两边高墙,光线暗淡,狭窄阴森,人走过会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我们每次经过心里总是怕怕的,有时不知谁恶作剧地大喊一声:“鬼来了!”吓得我们毛骨悚然拼命地跑。后来,我知道叮咚巷不但没有鬼,且还有一个民间传说:很久以前,这条巷子地下埋藏着一个金鼓,每当人们走过这条巷子,就会震响地下的金鼓,故取名为“叮咚巷”。有一个洋人打探到巷子埋有金鼓,一天夜里便偷偷把金鼓挖出来,带回了大洋彼岸。金鼓虽然不在了,但巷子依然叮咚响了几百年。
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我对金带街也有了较多的了解。金带街建于明代洪武二十二年(1389),是一条人文荟萃、文化兴盛的古街。风雨沧桑几百年,如今已是繁华落尽、物是人非,但隐匿在横街窄巷的祠堂、书院、名人故居,都积淀着厚重的人文历史,记载着过往的兴盛与繁华。
金带街有众多的姓氏宗祠。黄家祠、陈家祠、张家祠、姚家祠、何家祠、古家祠、卢家祠、杨家祠……每一座宗祠,都是一部浓缩的家族史。驼墩和斗拱的精美雕塑,让人见证了一个家族昔日的气派和威严;斑驳的壁画和残梁破壁,又使人感受到了一个家族在岁月中的荣辱兴衰。
宗祠既是寻根谒祖、安放乡愁的殿堂,又是传承血脉文化之所在。当时金带街聚集了许多读书人,又临近学院衙(考秀才的考场),为使族人子弟接受教育,考取功名,宗族式的黄氏书室、廖氏书院、宾兴馆等应运而生,崇文重教、力耕苦读的风气日渐浓厚。黄氏宗祠,明清两代归善黄姓就有18人中举,1人中恩科进士;近现代更是人才辈出。走进庄重古朴的黄氏书室,遥想当年,莘莘学子朗朗的书声,备考生员秉灯夜烛的身影,让人感受到氤氲的翰墨余香。坐落在金带南街民居中的宾兴馆,是清道光六年(1826年)由惠州归善各乡绅士捐资兴建,为本乡生员参加乡试、会试提供住宿备考,“济贫儒、助科费”,使不少寒门学子圆了科举梦想。然而,往日的恢弘和高雅,早已湮灭在大杂院几十户人家的烟熏火燎中,令人欷?不已。唯有残存的 《宾兴馆碑记》、《宾兴馆条约》两块青石板碑尤为珍贵。依稀可辨的碑文,隐藏着清代的科举制度的历史信息,镌刻下了惠州人崇文厚德、热心助学的精神。目前政府正规划修缮,有待时日,一座古代科举制度陈列馆将出现在人们面前。
金带街保存着许多清代、民国时期历史名人的宅邸。走近这些旧建筑,轻扣那沾满铜绿的老门环,走出来的或许已不是屋主的后人了,但人们不会忘记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 明代理学大师杨起元,清代举人、民国教育家陈培基,近代方志学家张友仁,现当代的名老中医余道元等。在高营房一条小巷里,余道元的故居人们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曾是门庭若市,每天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余道元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挂牌行医,誉满杏林,1978年被授予首批广东省名老中医,惠州及邻近地区的患者都慕名而来。我小时候也让他给看过病。在我印象中,他是个清癯的长者,诊病严谨,不拘言笑。不少就诊者求医心切,多?嗦几句,他边把脉边瞪眼睛:“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一句话让人噤若寒蝉。然而,医者父母心,他对有困难的病人关心体贴,常常用工资抵数,为贫困患者抓药,有时还给远道而来的乡下病人回家路费……尽管余道元先生已去世多年,但很多人都记得金带街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故居如今重新修缮,由其后人开起中医诊所,以弘扬中医文化。
时光荏苒,金带街在高楼林立的包围中日益衰败。作为历史文化街区,除了少数“大宅”得到修缮保护,大部分拥挤、破旧的民宅只能修修补补,就如在旧衣服上打了块新补丁。当我一次次踯躅在那熟悉的街巷,已找不回儿时的稚嫩足迹,也找不回那充满生气的市井味道,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回忆和那些散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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