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放水假 □吴亮华
我读中学时,除了寒暑假外,每年还要放几天“水假”。每到汛期,江水暴涨,道路常被水淹,学校只好停课。
惠州自古有水城之称。东江和支流西枝江,穿城而过,浩浩荡荡。悠悠数千载,滔滔江水,润泽大地,造福百姓,是两岸人民的母亲河。然而,它又是水患频发之江,千百年来两岸百姓饱受洪涝之苦。地方史志中记载:新中国成立前的450年,东江共发生较大的洪灾169次,仅建国前的50年间就发生了31次。洪水泛滥之时,江水挟着暴雨,带着泥沙,奔腾而下,冲垮堤围,冲塌房舍,农田淹没失收,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惨况凄然。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大兴水利建设,洪水灾害大为减少,两岸人民安居乐业。
我在东江边长大,经历过许多大大小小的洪水。上世纪50年代末那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防洪基础设施薄弱,洪水来势凶猛,超过历史最高水位,全城瞬间一片汪洋。人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大水王”,地处低洼的居民纷纷搬上了自家的阁楼,没有阁楼的或是被安置到单位办公楼和学校课室,或是扶老携幼到地势较高的白鹤峰、中山公园等地方避险。那时我年纪尚小,洪水淹到高高的石阶时,还和小伙伴们在屋门口玩水嬉戏。巷子涨成了一条小河,不少人划着小艇、木筏,甚至用门板、木盆搬运东西,转移人员。待大人们收拾停当,我们才惊恐地跟着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后来我听说,面对史无前例的洪水,当地政府和驻军全力投入救援,一方面组织动员群众坚守在防洪堤,加固堤围,抢修险段;一方面出动小船、木筏、橡皮艇、冲锋舟在洪水中穿梭,转移灾民、抢运物资;还派出飞机空投食品、衣物和救生器材,救济受洪水围困的群众,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洪水渐渐退去,人们深深地感叹:如果不是政府和驻军,这么大洪水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上游笃 (淋)湿石,下游浸三尺。”惠州城处东江中下游,几乎每年汛期都有一两次洪水来袭。龙舟水一到,人们便开始关注着江水的变化。我也跟着大人到东新桥头看“大水”。洪峰经过时,往日清澈平静的江水变得桀骜不驯,两江合流处湍急的水流卷起一个个漩涡,浑黄的江面漂浮着一片片的黄色水泡,好像一群群出笼的黄毛鸭子奔逐而下,一些木头木板的杂物也像脱缰野马似的在急流中追逐。人们议论纷纷,望江而叹:哎呀,水东街快要上水了……
水东街是全城水位较低的,正如老人们所说的 “鸡屙尿都会浸大水”。住在这里的居民“走大水”(躲避洪水)是家常便饭。所以,旧时建房屋时都会留有“水巷”,房与房之间留有逃生通道,房中有阁楼,屋顶有逃生窗;不少人家还有小艇或木排,至少备有大木盆、汽车内胎等救生工具。洪水袭来,小艇、木排划进“水巷”,人们纷纷从救生通道或救生窗转移他处;不想转移的,也备好粮油菜蔬,在阁楼上过几天水上人家的日子。洪水还未退尽,人们便赶紧回家,有人忙着“洗大水”清理污泥水垢;有人用油漆在墙上留下每年洪水的印记;有人拿起鱼篓虾笼,到水潭、河沥里捉鱼捞虾。学生们结束“水假”,也回到了学校上课。
过去几十年,惠州人民大力兴修水利,涌现过不少“老愚公”和“铁姑娘”。从读中学开始,我们每年都要参加冬修水利和疏浚新开河的劳动,也曾在抗洪抢险第一线扛过沙包堵缺口。由于防洪设施不断完善,加上两条江的上游修筑了水利枢纽工程,每年汛期调节洪峰,虽然洪水依旧光顾,但都能安然度过,没有发生重大的灾情。
近些年,江水忽然变得驯服许多,也没涌上街头恣意横流。人们在欣喜之余又隐约感到担忧。上世纪90年代以来,城市建设快速发展,东江河沙变成金矿,引来一些人过度开采。有专家指出,掠夺性开采河沙将会对河流的自然生态环境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这绝非是危言耸听!
现在,惠州城里的人再也不用“走大水”,学生再也不会放 “水假”了。但如果不善待我们母亲河,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也看不到那一脉清流,再也喝不上清冽的东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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