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关帝庙:千山万水忠义长
临江镇上有两座东江古渡,一叫横水渡,一叫港务所码头。在东江大桥未建之前,横水渡是临江镇与对岸船运往来的上落点,而港务所码头扮演的角色也同样重要,明清以来,一直是东江水运的中转站点之一。两个码头人群熙攘,一座庙宇就坐落其间,降伏江水的波浪涛,也降伏嘈嚣的人心,这样恰当的安排,人们猜也能猜得到它的名字。与江口渡头有关,与富达三江有关,对,它就是关帝庙!
在民间,关公被崇为“武圣”。他一生策马横刀,驰骋疆场,辅佐刘备完成鼎立三分的大业。后来,人们把他视为忠义的化身和武财神。在陌生的江埠往来,求财亦不能失义,关帝庙,抚慰了从码头上岸的士农商贾的风尘,他们在清香袅袅中落定心力,又继续奔赴车驰马骤的千山万水。
临江关帝庙建于何时已无从考究,但从庙宇梁柱记载的清嘉庆八年(1803年)重修的文字可以推断,它至少已存在了两百多年。黑面虬髯的关帝神像以及庙门侧的白马雕像,是庙宇最为显著的特征。白马安辔,鬃毛柔顺,神态和祥,像是战场厮杀过后的漫步。2011年,在临江镇一帮热心人士的倡建下,已经坍塌的北帝庙得以重建,它仍沿袭清代的建筑样式,一进深院,石柱框架,宇内对联亦是久远年代遗留的内容,其中一副是: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对联采用叠字与双关,描绘了关羽与蜀汉帝国人物的亲密关系。关平、周仓两员大将,就奉祀在关羽神像的两侧。他们左右护卫着关羽,延续人们对忠将义士、德兄友弟的美好追求。
临江渔业队翟南祥的家,曾经就在关帝庙前的东江上。一群来自惠州、龙川、新丰等地的渔民,逐水而居,打鱼、放排、渡人于彼岸。临江渔业队的名号保留到了现在,而数百号的渔民却早已放弃了水上的生活,上岸居住。翟南祥深刻的童年记忆,是每逢年节,出江打渔的、集市上做生意的,都会挤在关帝庙前顶礼膜拜,而孩子们则围聚在庙门口的两匹白马旁,进行骑白马过莲塘的游戏。威严关公,在庸庸碌碌的人间烟火气中,放下罡气如虹,收纳了人们的万千求乞,亦容留了孩子们的大胆张扬。在抗日战争时期,大批逃难的人从珠三角逆东江而上,流落临江,他们栖身于关帝庙下,吃着案台上的供品得以饱饥求生。一次,日军一枚炮弹投向关帝庙上空,惊险万分之际,炮弹偏离方向落到了江上,没有发生爆炸。渔民利秀萍是位造船能手,他好奇地潜入水中将哑弹拉上岸,并将它拆得七零八碎,把火药粉分给邻居当消毒粉用。这个有惊险和冒险的故事,被临江人认为是关帝庇国护民的例证。只要去关帝庙,人们都会讲一出炮弹成哑弹的传奇。
临江关帝庙的庙会很隆重,在农历六月廿四关帝诞前两天,便开始热热闹闹地闹场。除了神像出游,还有高台大戏,汉剧、粤剧、土生土长的花朝戏轮番上演,铿铿锵锵的戏腔乐曲、莺莺燕燕的柳腰水袖,成为一片乡土最粗犷的艺术启蒙。所以,在巡游路上,人们可以看到花船舞,听到山歌调,还有无数的龙灯凤灯鱼灯一起在眼前跳跃旋转,如优美的精灵。
由于庙址狭窄,庙会上的伙食提供都来自临江圩镇的人们。他们自愿组成庞大的伙夫队,各负其责,蒸米饭、做九大碗……到了开席时间,他们抬着饭菜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犹如魔术师的指挥棒掠过,上百桌的宴席忽然出现,宴会过后,再忽然消失。
2011年重修之时,人们重新雕刻了关帝庙前的白马。不过,数量由两只变为一只,瓷马也变成了石马。人们纪念横刀立马的关公,也让他的坐骑安得其所,深入人心的关帝庙,也被叫做白马关帝庙。年复一年,临江关帝庙端坐于东江河畔,和民众一起迎接四季的轮转,成为人世生活之上的星光。今天,一个朴实无华的信仰和一场热闹的庙会,仍为珠光宝气的人们接引着过去与未来,使各自学会胸怀敬畏,悲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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