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棣的诗(2)
就像里尔克做过的那样——
语言也不再是语言;那想象中的铁笼
也不再是牢笼,更像是实验室。
阳光会定时斜射进来,
而你不一定就置身在栏杆外面。
只剩下一个角色:你的心神
全都贯注在我们中是否还有人
能从豹子的化身中分离出来:
就如同奥登碎嘴感叹的那样——
那么做,肯定受到了精神上的暗示,
里尔克身边的女人都太聪明了。
2019年12月1日
新雪人简史
先是蹲着,但什么时候
跪下的,我几乎没有意识。
手上捧着雪,再快一点点,
我的注意力就会冒出青烟。
手套是新买的,有点舍不得
将它弄湿,但刚刚安静下来的
白雪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一年中很少会遭遇这样的时光:
白色象征物显得如此轻浮,
唯有可观的纯洁紧贴着大地,
面积大得像报警也没有用。
我当然知道,造物主的角色
不是谁都能扮演的;
但我能感觉到,造物的喜悦
更偏向人,更乐于被分享。
而你的身子似乎从未蹲下过——
像一个小监工,你踱着小碎步,
忙前忙后,欢呼每个环节中
我们都取得了重大的进展;
在游戏和劳作之间,一半是塑造,
一半是创造,我们一起做成了它
并称之为上天的礼物。如果这是
一个梦,我愿意跪下来,再堆一个,
直至人的悲剧破绽百出。
2019年12月2日
紫金山简史
人生的破绽正被野大豆紧紧缠住,
迷宫的出口仿佛已被找到;
离地面越近,阳光越像金针
刺向温柔的山体。说山势妩媚的话,
谁会感到羞愧?漫长的羁旅
虽然并未缩短,但散步
却长得像有一个起源
正得意于你是它的对象。
啾啾鸟鸣,怎么听,都像是
人不懂鸟语又不妨碍你判断
宇宙过去是不是一个聋子。
好听是好听的理由,
好听,生动于人的命运里
也还有想不到的一批漏洞。
甚至密林的规模也原始得
恰到好处:从山毛榉中
飞出的斑鸠,呼应着飞向
琅琊榆的喜鹊;如你看见的是戴胜,
我愿意沿着红豆杉的树干
捉一个画眉的影子,和你谈谈
如何克服风景的耐药性。
每穿过一片林子,我都会
比分神更分身,将几个我
不分新旧,分别留在鹅掌楸,
金钱松或红花木莲的身后。
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减轻的是什么。
除了你,也没有人能给予
那被减轻的东西一个正确的名字。
2019年11月9日
紫霞湖简史
远处,青烟像晃动的绳子
要把解透了风情的秦淮河吊向半空;
近处,起伏的山色渐渐围拢在
一块嵌入半山腰的碧玉四周。
归巢的雀鸟才不在乎现实和自然之间
有多少暧昧的界限呢;
它们不断飞过眼前,将原始的记忆
重新纠正在你的脑海深处。
一寸寸,蜿蜒配合暮色,
山路上僻静和幽静难解难分得
就如同一个人的安静也可以是
一个人的最神秘的财富。
去过很多地方就会有很多借口吗?
而此刻我只想恬然于我的感叹:
还从未有不大不小的一片水域
能在这样的高度回馈我对世界的探寻。
——赠何平
2019年11月11日
琵琶湖简史
身边的莎士比亚提醒我:
成年之后,几乎每个人都不满
林立在我们周围的高墙
将我们拖进了看不见的笼子。
积压的同时,人的隐喻发明了
语言的反动,像一台精神机器,
将我们和看上去像波浪的东西
狠狠搅拌在意识的深处。
必须承认,我对旋涡的感情有点复杂。
这还能算是风景吗:每个人都渴望练习穿墙术——
哪怕厚厚的墙壁后面并无
上帝的玩笑兜底一个生活的秘密。
抑或,精神的画面感早已不同于既往——
每个人都想成为翻越障碍的高手,
哪怕和盘旋的苍鹰做朋友
有点像你怎么晓得兔子就没吃过窝边草。
而我的确知道,我穿越过
各种各样的世界之墙。假如有铁骨做的鼓槌,
我甚至也没放过南墙。我能见证的
或许不只是另一种惊喜:就如同我
怎么也没料到穿越厚厚的古城墙后,
我看见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奇迹,
而是秋天的紫金山下,这美丽的小湖完美得好像
这世界的确有过一个结局。
——赠何同彬
2019年11月13日
竹湾海滩简史
荡漾的反光来自开阔的海面:
哪里还用得着纪念碑,
甚至氤氲也难不住;带着巨大的落成感,
风景一边将自然的宁静揉碎在
生命和现实的对峙中,
一边将隐藏的自我从宇宙的迷宫里
像热带果汁一样挤出,迅速融入
慢慢醒来的琥珀色酒液。
从岩石上往下看,一个男人穿着沙滩色泳裤,
正走向浅海中一个无形的深渊;
但用不着担心,因为地狱也会出错;
只有碧蓝的骰子因为波浪的拥戴
像是从未出过错;更何况忧天的资本里
已被扔进了一个燃烧的瓶子。
伸手可及之处,粉色三角梅挽着
橙红的木槿,虚构一个大胆的热情:
此刻比所有的未来更符合
人性已被各种借口充满。
感谢上帝,并非出于一个清醒,
我依然不可能满足于我们的迷惘
新闻推荐
省交通部门回应ETC收费等热点问题 春运前适当调整混合/人工车道比例
【深圳商报广州讯】(驻穗记者姚嘉莉)1月3日,广东省政府新闻办公室在广州举行新闻发布会,邀请省交通运输厅负责同志介绍广东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