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红色文化系列报道26 扭转九连地区革命局势的五战五捷（上）

■大湖狮子脑战斗纪念亭■东江纵队北撤前活动地区手绘示意图（1946年6月）1948年8月，九连地区武装部队正式打出中国人民解放军粤赣边支队（后为粤赣湘边纵队东江第二支队）的番号。1948年下半年到1949年初，粤赣边支队在九连地区一连打了5个漂亮的歼灭战，被称作“五战五捷”，从此扭转了整个九连地区的局势。

第一仗：1948年10月24日

白马之战：缴获大量军需物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1948年，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不断发展壮大，军饷的筹措成为一个亟须解决的问题。经商量，认为设立税站、从国民党当局“口中夺食”是个好办法。早在1947年，河西区的游击部队和江防大队便在义合白马村设立了一个征税站。

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一月，成立“中共河西税务总站”，陈桂友任总站长，欧阳培任副站长。（2000年《河源县志》）

当月28日，河源县长张国馨因“行政废弛，"匪"患日炽，清剿不力”，被省里撤职。2月，东江人民抗征队在本县黄村成立，归河东分工委统一领导。

本来要流入国民党当局的税收，结果汇集到中共控制的税务站里，国民党当局很是恼火。

白马村在东江河道上段的西岸，下游是义合乡管辖的上屯，上游是黄田乡境内的清溪村，背靠大山。通过青溪小自然村翻过一座大山，就可到达游击区的安全地带——曾田的岑田、蒲竹、横坑子。

白马村地形险峻，住着数十户人家。1947年设立税务站后，村民受到了游击部队不断的宣传教育，有时还获得部队捐赠的物资，他们看到部队就像看到亲人一样，不遗余力地为部队做事，如打探消息、提供情报等。

1948年8月7日，粤赣边支队建立。此后，中国共产党无论在军事实力和政治思想上都比以往大大提高，在全国、全省的解放战争中，节节胜利。河源县解放区的指战员和战斗员士气高涨，人人都盼着打一场大仗、胜仗。

当时的老隆和河源都是国统区，但由河源至老隆的公路已被解放军控制了很长一段，国民党军队的物资和武器没法走陆路，只能走东江水路。为此，他们建立了护航队，同时也护送商船，从中收取保航费。

大约在民国廿七年时，政局混乱，地方土匪如毛，国民党当局曾在河源设护航队，但在那个乱世，护航队也变了味，从护送商民，到“病商害民”，因此，当局明令取消东、西、北三江所有护航卡队和护航机关。

到了1948年左右，国民党政权处于日薄西山之际，护航队再度复出，但也不能免除当年向商户勒索财钱之弊。眼看这两年税收白花花地落入中共控制的白马税务站手中，护航队也很眼红，不允许白马税务站“私设”，并多次进行袭击，欲断其税源。

报仇雪恨扬军威的时机到了。

1948年10月下旬，江防大队和白马税务站得到情报，称某日有一支11艘的物资船队由两艘火轮拖头从广州运抵惠州城，装载着大量物资用品，翌日会起航逆江而上开赴老隆，由东江护航大队梁桂平部（即国民党省税警团）率一个加强连共150多人护航。

“好家伙！”江防大队闻讯大喜，立即派得力侦察员和税务站人员前往了解详细情况。经过侦察，情报属实，船队已经启航。

“大鱼”正在游来。江防大队赶紧派员飞报当时驻上莞的粤赣边支队领导。粤赣湘边区党委领导人严尚民和“边支”领导人钟俊贤、郑群等，经过周密研究分析，决定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一场伏击战。

粤赣边支队司令部在东江西岸、东岸及下游都作了部署。10月23日，严尚民、郑群、吴毅等率主力三团的四个中队，星夜设防，埋伏于东江西岸白马沿岸一带的山地中；云南队、珠江队负责拦腰主攻，目的是把护航队冲击成两、三段。四团长王彪率四团一部埋伏于东江东岸，江防大队长邹建率领“飞马”等几个中队，埋伏于白马下游断其后路。

24日正午12时许，敌军护航队100多人带着四挺轻机枪，布成长蛇队形，沿西岸河边小路缓步搜索前进，两艘拖头小火轮“哒哒”作声，吃力地拖着两艘木帆船进入了伏击区。

当敌方的尖兵班越过解放军防线，大部队已进入伏击区后，隐蔽在山上的指挥部一声枪响，这就是“开打”的信号，支队多挺机枪一阵猛射，步枪嘭嘭、手榴弹轰轰，如晴天霹雳，国民党部队遭遇这样的奇袭，方寸大乱，溃不成军，有的卧倒举枪还击，有的以船体为掩护开枪还击，还有的跳江逃命。

粤赣边支队的士兵们，早就凝聚了高昂的士气和斗志，人数又多，集中了几个主力中队和多个地方中队共700多人，兵力数倍于敌，他们边打边喊，彰显出气壮山河的气势。他们忽从山上冲下，左冲右突，把国民党军冲成几段，然后分段攻击，使其毫无还手之力。跳到河里的敌人，也被支队下游的部队截住，纷纷举手投降。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歼敌一个整连，击毙十多人，伤、俘敌30多名，缴获轻机枪2挺，长、短枪近40支，掷弹筒4个，子弹3000多发，缴获军需品近10吨。

双方交战时，有货船赶紧掉头欲从下游溜走，被支队火力拦截靠岸。

船上有些兴宁、梅州的客商和船主，被叫到岸上谈判。“边支”领导对他们宣布：“凡是国民党军政机关的物资全部没收。对一般客商的非敌货物，按原规定向白马税务站交税后放行，并保证安全。”

客商们都同意这样做。于是以物折款，交税后放行。被俘的国民党官兵，按优待俘虏政策处理。

这些缴获的军需物资，足有10吨。支队发动了横坑、蒲田、曾田、老埔场等地民工数百人，日夜不停，轮番接力转运，挑运至游击区安全地区，再转至河西腹地上莞、船塘等地供部队使用。

除缴获的物资军械外，还有一大批布匹和上千双“冯强牌”胶鞋及一些西成药，解决了部队当年御冬衣物紧缺、伤员急需治疗药物等问题。

白马战斗大捷，是九连地区在解放战争中取得的首次大捷，也是九连地区部队在河西打的第一次较大的胜仗。

第二仗：1948年11月15日

狮子脑之战：诱敌深入、包围消灭的歼灭战

此战，是广东游击战争史上少有的诱敌深入、包围消灭的歼灭战。

连平大湖是九连山第一门户，自1945年下半年东江纵队三支队挺进九连山始，这里一直驻有国民党军队，意图封锁我九连地区，断我经济来源，限制我军活动。当时守在湖尾督村的国民党军，是广东省保安一团的一个加强连，连长是冯志强，有160多人（多为广西人），6挺机枪，步枪80多支，弹药充足，于1948年夏驻防大湖。

1996年初冬，原粤赣湘边纵队东江第二支队司令员郑群与桂林队连长曾坤延，从连平县城出发，驱车前往绣缎镇，重上战斗过的狮子脑，观看当年扭转九连战局的战场。

当年步行一天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一个小时就驱车赶到。

看着湖尾督村后孤峰突立着一座200多米高的塔岭，他们很是感慨：“当年国民党军就驻在这个村，塔岭上的瞭望哨能将周围15华里范围一览无遗。”

国民党军即便占据了这样好的地形，拥有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兵员，但仍中了我军“诱敌深入”之计，经6小时激战后被全歼。

白马之战胜利后，粤赣边支队士气大振，对这股国民党军没有半点怵意，相反，他们打算主动出击，引蛇出洞，包围歼灭。

打冯志强部的建议，是曾坤延提出来的。严尚民和郑群听了曾坤延对敌情、活动规律及地形的详细介绍后，认为这场硬仗现在是必须主动去打的。

郑群等人决定，由支队参谋长曾志云（吴毅）亲自出马，带上参谋化装成当地群众，到敌军驻地周围进行侦察，了解国民党军的活动规律情况，并绘制作战地图。

1948年11月9日，郑群率桂林队、珠江队、九江队、云南队等几个主力连队，开往船塘。

司令部对这次战斗作了详细的研究和部署，决定:一、敌军驻大湖湖尾督，根据敌人的活动规律和特点，采取诱敌出笼，包围歼灭的战术；二、根据周围地形，伏击地点设在离敌军驻地六七华里的狮子脑山上。这一带全是丘陵，当地群众称为“糍粑”岭，遍布着3米左右高的稀疏松林，主峰约200米，是指挥所和正面交火的理想地点；整个地形进可攻退可守，背后离解放区船塘只有20华里，对我十分有利。由曾坤延率熟悉地形的桂林队（全是当地人）担任“引蛇出洞”的任务，分2天进行引诱，第一天由排长带一个班假诱，麻痹敌人；第二天用两个班，由曾亲自出马诱敌。三、珠江队和东岳队、飞鹏队埋伏在正面，桂林队诱敌出来后也在正面。四、由善于突击包围的支队参谋长曾志云和陈苏带领几个连队，从凿石岗左、右两侧迅速包围。五、根据敌军的装备、战斗力情况，采取近战、短兵相接、白刃格斗战术。

经过反复的战斗动员，开誓师大会，全体指战员立遗嘱，写血书，争取火线入党，组织尖刀班，士气极其高昂。

11月13日下午，曾坤延率桂林一中队从船塘开赴离狮子脑山不远的倒流水村。

11月14日凌晨，曾坤延派排长曾超常、曾平率两个班，于8时在离国民党军驻地2里多的水角坝村，对其进行迷惑性引诱。仅半个小时，国民党军驻地后面塔山的瞭望哨马上就发现这两个班。上午9时，他们进行追击扫射。曾坤延部放了几枪，丢下一些行军水壶、鞋子、子弹，佯装溃逃，一溜烟地跑了。冯志强傲慢地说:“他妈的，什么红军?比赶鸭子还容易。”

曾坤延得知，乐了：“骄兵必败。”

11月14日下午，支队参战部队来到流平一带，晚上听取了第一次诱敌的情况汇报，命令对伏击一带地区马上实行军事封锁，严防泄漏军情。

15日清晨，曾坤延率队轻装直进，抵达诱敌地点——水角坝村，故意让保长曾木春跑到国民党军连部报告“匪情”。没多久，冯志强驻地传来了清晰而又急促的集合哨声，以整齐的阵容、迅速的动作，半走半跑地向曾部扑来，在离曾部200米时，打出猛烈火力。曾部并不还击，而是疾步溃走。冯志强以为曾部战斗力真的那么弱，一路跟着去，追击近一小时，进入了我军狮子脑伏击圈。

上午9时许，激战开始，炮火连天。10时许，曾志云、陈苏率队完成了对冯部的包围，冯部以猛烈的火力发起多次冲锋，意图从正面冲杀出去。

正面，是整个战场的制高点，支队指挥所也设在这里。此山头阵地势关全局，只能与阵地共存亡。珠江队、桂林队坚守正面阵地，与冯部激战4个多小时之后，仍处于相持局面。冯部此时尚未有多大伤亡，而支队的弹药消耗已达百分之六七十，有人建议撤退。严尚民、郑群分析说，面前有三种情况:一是血战到底，歼灭敌人;二是撤退；三是坚持到天黑，敌人走，我们也走。严尚民和郑群指出:战斗的主动权和有利因素还在我方，歼敌的时机和可能性还大大存在，要下定决心，继续战斗，直到消灭敌人。接着，传令两翼部队迅速缩小包围圈，全面加强火力，短距离发挥手榴弹的威力，杀伤敌人。

下午2时许，冯志强亲自掌握和指挥机枪，排长、班长都冲在前面。看来他是要孤注一掷，拼死一战了。珠江队文化教员朱振汉，桂林队战士曾贞坤在血战中牺牲。支队战士一心为战友报仇，集中火力还击。这时，冯部的机枪手被击中倒下，火力突然大减，伤亡增大。郑群和珠江队指导员陈君明等人与正面阻击的三个连队及桂林队如洪水般冲下，双方白刃相见，血肉横飞。

这场战斗的结果，除冯志强带两个班、一挺机枪，从我支队包围的薄弱地区夺路逃跑外，其余被歼灭，击毙敌40多人，俘敌数十人；缴获轻机枪5挺、步枪几十支，弹药及军用品一批。

50年后，已进入老年的郑群与曾坤延，又回到了这个曾经悲风萧萧的战场。望着连绵不断的山峦，纵横的水渠，弯曲的小道，还有农田和村落，郑群说：当年对敌情的分析、桂林队采取的军事行动部署，总部对这次战斗下的决心，使用的战术，兵力配备，包围路线的选定和出击时间，可以说是“神机妙算”。战斗的突出特点是斗智斗勇取胜，这样的战例在华南游击战中是不多见的。

这次战斗的胜利，对整个九连地区及东江地区的影响和鼓舞都是很大的。

本文参考材料：《郑群戎马岁月忆述集》、陈速影主编《革命老区上莞：东源县革命传统教育基地（二）》、曾坤延《大湖狮子脑战斗回忆》（载《连平党史资料汇编第一辑》）、曾坤延《雄风长驻狮子脑》（原载《河源报》）、《和平文史》（第13辑）等。

文/图本报记者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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