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起义：第一次建立城市苏维埃政权

■ 廖惠霞

提要

广州苏维埃政权仅存在了三天，说明通过城市武装起义夺取政权并坚守反革命势力强大的中心城市是不可能的，照搬苏联以城市为中心，在城市举行暴动夺取政权的做法是行不通的，中国共产党要寻找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

1927年12月发生的广州起义，是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三大武装起义之一，它和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一样，是共产党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的英勇尝试。广州起义揭开了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序幕，开创了城乡配合、工农兵联合举行武装起义的先例。

一、广州起义是对国民党屠杀政策的英勇反击

广州起义是党在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处在低潮时期，为了挽救革命而举行的武装起义。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了“七一五”反革命政变。4月15日，广州军阀出动大批军警，解除黄埔军校、省港大罢工工人纠察队武装，包围、查封各种革命团体和组织，搜捕和屠杀共产党人及革命群众。据不完全统计，在广州被捕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有2100多人，被秘密枪杀100多人。著名共产党员刘尔崧、李森、邓培、何耀全、萧楚女、熊雄、毕磊等牺牲。从1927年3月到1928年上半年，全国被杀害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31万多人，其中共产党员2.6万多人。从1927年5月至11月，全国共产党员人数从5万多人锐减到1万多人。党组织活动被迫转入地下，白色恐怖笼罩全国。

在革命的危急关头，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八七会议”。会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11月，中共中央正式决定举行广州起义。

12月11日凌晨，震惊中外的广州起义爆发。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军官教导团全部、警卫团一部、黄埔军校特务营、广州工人赤卫队以及南海、花县农民武装等共6000多人参加了起义。在广州的苏联、朝鲜、越南的部分革命者及广州工人共约2万人也参加了起义。当天成立了广州市苏维埃政府，红旗飘扬在广州上空。

但广州起义遭到了中外反动势力的共同仇视。反动军阀张发奎的部队包围了广州，并占领了广州市内的主要据点。起义军孤军奋战，教导团1200人按建制向花县转移，工人赤卫队大部分壮烈牺牲。13日，广州苏维埃政府所在地陷落，广州起义失败。

二、广州起义建立了首个城市苏维埃政权，揭开了中国苏维埃运动的序幕

广州是国民党的统治中心之一，是中外反动势力聚集的地方。广州起义的目标就是推翻国民党反动派的政权，建立人民的政权。1927年12月11日，广州起义总指挥张太雷主持召开苏维埃政府成员及工农兵执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庄严宣布：广州苏维埃政府成立了！

广州苏维埃政权是党第一次在大城市建立的苏维埃政权，是党领导下的人民当家作主的革命政权。广州苏维埃政府内设主席和内务、肃清反革命、劳动、土地、外交、司法、经济、海陆军等人民委员，秘书长，工农红军总司令，总参谋。这样的设置对此后各革命根据地的苏维埃政权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此后成立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构的设置与广州苏维埃政府的设置基本相同。

广州苏维埃政府的成立，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和帝国主义列强的反革命气焰，也使广大人民备受鼓舞。尽管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广州苏维埃政府只存在了三天，但是，作为我国第一个城市红色政权，作为党在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之初所取得的最重要的政治成果之一，它将党的领导、工农群众当家作主和工农兵代表会议为最高权力机构融为一体，为党的政权建设提供了最初的模式和经验。

此外，广州苏维埃政府成立后，提出要改善工人及城市贫民的生活待遇，保障他们的政治权利，这种管理大城市的尝试，也为共产党后来治理城市积累了宝贵的历史经验。

三、广州起义首次公开打出“工农红军”的旗号，对人民军队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开创性贡献

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党人认识到要有自己的武装，“刀把子”不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就会出乱子。1927年我党发动了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但此时中共中央对革命的前途还没有清醒的认识，仍坚持“中国几万万的民众始终要认得真正革命的国民党的旗帜，始终知道中国共产党永久站在国民革命的最前线”。因此南昌起义时，使用“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名义，沿用“国民革命军”称号。随着时局的发展和对革命认识的加深，秋收起义决定放弃国民党的旗帜，打出“工农革命军”的旗号，广州起义则首次公开打出“工农红军”的旗号，将党领导的革命武装命名为“工农红军”，这对此后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的建设产生了重要影响。

1927年10月15日，中共中央南方局、广东省委提出，“废除国民革命军的名义，改称工农革命军；废除青天白日旗，改用红旗，以斧、镰为标志。”这是党的领导机关第一次作出关于党旗上有“斧头镰刀”标志的正式决定。12月11日广州起义爆发，起义部队打出“工农红军”的旗号，广州苏维埃政府宣布：“红军不是军阀的军队，是志愿的革命军队。”工农红军具有无产阶级性质，是一支区别于过去国民革命军的新型军队。它保证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使军队在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上成为一支人民的军队。1928年5月25日，中共中央发布《军事工作大纲》，明确规定：武装“割据区所建立之军队，可正式定名为红军，取消以前工农革命军的名义”。从此，各革命根据地的工农武装统称红军。1930年后，又逐渐改称中国工农红军。广州起义与南昌起义、秋收起义一起，使中国革命“进入了创造红军的新时期”。

四、广州起义是党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一次伟大实践

在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过程中，无论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广州起义就是这样一次有着深刻意义的探索。

1917年列宁成功领导了十月革命，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开创了一条武装起义、占领城市、夺取全国政权的道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借鉴苏联革命的经验，先后在各地发动了一系列以夺取中心城市为目标的武装起义。南昌起义就是要先占领大城市的，结果失败了，起义军没能在大城市坚持下来。秋收起义开始也想攻打长沙，结果也不成功。毛泽东的历史功绩在于：当革命失利的时候，率领队伍转入国民党统治力量薄弱的井冈山，开辟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但当时革命的形势并未明朗，严酷的事实迫使我们党不得不认真思考：中国革命的道路究竟应该怎么走？

时至今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已无人质疑，但在当时却充满未知数，党的领导层也不认同，因为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中找不到理论依据，也明显不同于十月革命。广州起义就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它是共产党寻找革命道路的一次重要尝试。广州起义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革命的敌人太强大了，他们控制了大城市及各大交通枢纽，这里聚焦了敌方强大的军事力量，形成敌强我弱力量对比悬殊的态势，敌人能利用大城市便利的交通，很快调集部队。相比之下，起义军没有多少优势，工人阶级从数量上和实力上都不足以与敌人抗衡。广州苏维埃政权仅存在了三天即被摧毁，也进一步说明了这个事实：企图通过城市武装起义夺取政权并坚守反革命势力强大的中心城市是不可能的，照搬苏联以城市为中心，在城市举行暴动夺取政权的做法是行不通的，中国共产党要寻找适合中国国情的革命道路。血的教训迫使共产党人认识到，中国的民主革命只能在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广大农村发动，组织农民武装起义，建立革命根据地，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这条道路是包括在广州起义中的共产党人付出了血的代价，千辛万苦探索出来的，是符合中国国情的正确道路。

广州起义后，广东省委认真总结经验和教训，提出了把党的主要工作放在农村，领导和组织农民武装起义，建立苏维埃政权，实行土地革命，在农村包围城市的思想指引下，掀起了广东土地革命战争的高潮。1928年初，广东各地相继建立了一批苏维埃政权，党的组织和工农武装得到迅速壮大。到1928年6月，广东全省共建立了 51个县委、10个市委，党员人数发展到5万余人。

毛泽东对广州起义的作用曾作了深刻的阐述：“革命失败，得了惨痛的教训，于是有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进入了创造红军的新时期。”从此，党的工作重心从城市转向农村，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中国革命出现了崭新的局面。

（作者系中共广州市委党史文献研究室副主任、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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