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幢寺,带给广州河南 丰富的文化滋养

羊城晚报 2021-05-24 12:52

羊城晚报记者施沛霖

●受访嘉宾:吕子远

中山大学历史系博士,主要从事区域地方史研究,现从事艺术品拍卖工作

“老广州”喜欢把珠江以南称为“河南”,把珠江以北称为“河北”。“河南”这一叫法由来已久,据载从宋朝已开始。清代屈大均在《广州新语》里曾描述过广州的河南:“珠江之南有三十三村,谓之河南。”河南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是广州下辖的一个行政区,直到1960年,河南区才改为海珠区

吕子远从小在广州出生长大,十余年前搬来海珠区堑口附近居往。堑口热闹的街市、海幢寺的碑刻钟铭、迷宫一样的龙导尾,让他产生了探索这片土地过去历史的兴趣。

“在中大历史系读博期间,接触到蔡鸿生教授对岭南佛门的研究、周湘老师对清初海幢寺新的探索、程美宝老师对于广州建市以前‘省城’观念的思考及黄素娟师姐博士论文有关广州城市史的考察,大大增进了我对广州河南的认识,也促使我自己有计划地去深入地解读这片地区。”2015年,吕子远参与了海幢街海珠故事系列《海幢》一书的编写,负责撰写该书的序言和上篇。他用了一年多时间,翻查文献,寻访古迹,希望藉这次机会,立足整个河南、整个广州,甚至更大的区域来解读这个地方,并围绕海幢寺讲述广州河南近数百年的发展变迁。《海幢》一书出版后,他对海幢寺和广州河南的关注仍在继续。

羊城晚报记者:海幢寺与广州河南地区有何紧密联系?

吕子远:在有海幢寺以前,广州城对岸的这块沙洲,鲜被史书提及。直至清代海幢寺鼎建以后,才发生改变。一般在讲述这段历史时,人们都会提到是天然弟子今无和尚的努力经营。但鲜有人留意到今无和尚是广州河南本地人,来自附近的沙园。

随着清代海外贸易的繁荣,海幢寺和广州河南不断见诸中西方的记载。一口通商时代,海幢寺是少数西方人可以自由游览的景点之一,西方人亦称把海幢寺称为“河南大庙”。清代以来,海幢寺一直是广州河南近河一带的地标,也是广州市区向珠江南岸扩张最初的落脚点。晚清河南近河一带市镇崛起,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不是设在海幢寺内,就是紧挨其附近。清末民初,河南被划入广州巡警第四局管辖,其公署就长期设在寺内。著名学府南武中学,最初也是借地海幢开始办学。上世纪20年代,河南起家的李福林也在海幢寺内设置驻军大本营。当年李福林军部驻址,新中国成立后直到2010年,一直作为海珠区人民政府办公大楼。上世纪30年代,广州城市扩展至河南,将海幢寺改建成“海幢公园”。公园的修建在当时是民国时期广州市政建设重要内容,象征河南正式划入广州市区。

可见数百年来,河南地区发展与海幢寺紧紧联系在一起,海幢寺兴衰的历史,也是广州河南的发展史。

羊城晚报记者:历史上海幢寺与文人雅士、岭南画家的交往,体现出当时清代广州艺术圈的什么风气?海幢寺为广州河南地区带来了什么独有的文化滋养?

吕子远:海幢寺自清初鼎建以来,素有儒风传统,寺僧大多能诗会画,善于接物。此次省博的展览展出了多件天然弟子的书画,即可见一斑。清代中叶,海幢寺在广州城里人看来,远离尘嚣,是修禊雅集的好地方。嘉庆年间,江苏名士恽敬来游岭南,就在海幢寺参加了一次文人聚会,并写下《同游海幢寺记》,文中提及当时广州名士17人,其中包括这次展出有其作品的谢兰生。他的作品是写赠海幢寺僧澄波和尚的山水轴。澄波是谢兰生日记中经常提及的人物,他们时常一起谈天下棋,欣赏古董。又如海幢寺所藏的刻本《片云行草》,是海幢住持释纯谦的诗集,集子前有张维屏序,末尾则收录了黄培芳、吴炳南、梁九图、曾照、颜熏、陈璞等人跋,都是当时广东的名士。晚清以来,寓居河南的画家也经常在海幢寺活动,何丹山、柯有榛,伍德彝,李寿庵等,我们时常能在他们的作品上看到海幢寺的上款。

羊城晚报记者:您认为海幢寺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与广州市民、海幢社区居民的当下生活能产生怎样的关联?

吕子远:自上世纪海幢寺改建成公园之后,它过去辉煌的历史逐渐被人们淡忘。近年来,寺方一直在努力收集有关海幢寺和岭南佛门的文物,如今更集合各家馆藏一同以展览的方式呈现,让各类文物得以同时展现在公众面前,使人们不仅可以重新认识这座岭南名刹的多个侧面,也连带勾起许多尘封已久的广州历史记忆,像是明末清初岭南佛门的感人事迹,十三行时代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细节及珠江南岸的变迁轨迹等,对广州人的影响想必不仅仅是一场展览,而将持续地融入广州的城市文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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