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记者直击帕金森“除颤”手术颅内植入两根电极,患者嘴不抖手不颤了

南方都市报 2021-05-22 06:15

手术前,医生为患者老万戴上立体定向头架。

年近七旬的老万,退休还没有10年,却有7年多的时间在震颤中度过。他患的是一种神经退行性变疾病—原发性帕金森病,疾病的起因和脑黑质多巴胺能神经元凋亡有着莫大的关联。药物的效果日渐微弱,老万辗转来到了广州,求诊于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神经外科刘金龙教授。期望通过深入颅内的电刺激,来破解全身震颤之疾。

不受控制的手臂

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在我国,每百名65岁以上老年群体中,就有近1.7名罹患这一疾病。并渐渐成为继恶性肿瘤、心脑血管疾病之后,危害中老年人生命的“第三杀手”。

老万是一名退休干部,退休第二年开始出现帕金森症状,开始变得渐渐封闭,特别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病情。

4月13日,老万已经在中山一院完善了各项术前检查。南都记者第一次在病房见到他时,老人的药劲刚刚过去。躺卧床头或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时,左手剧烈颤动,牵扯着整个面庞、身躯都在以固定的频率抖个不停。

“一开始,是左手不受控制、颤抖,然后就是嘴角、眼部,最后牵扯到右手。”刘阿姨对老伴的病情十分了解。

“刚刚发病的那两年,使用药物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刘阿姨告诉南都记者,这个病可恶的地方就在于,一旦药物“蜜月期”一过,控制效果就越来越差。多巴胺类药物用到了单次最大剂量,服用次数增加到了5次,白天每间隔3小时服药一次。可每一次服药最多也就能控制住一个半小时,剩下的一个半小时就陷入了无序振动模式下。“几点了,是不是该吃药了”,在经历了一番艰难却徒劳的挣扎后,老人又把控制手臂的希望,寄托在了每天5次的药物上。

电刺激纠正“乱放电”

“除了药物治疗,神经外科领域已经发现了此类患者的外科干预手段,那就是通过植入脑起搏器(DBS)电刺激相关的核团区,来纠正、干扰大脑发出的错误指令。”刘金龙告诉南都记者,如果将大脑比喻成一个中枢的话,其发出的指令往往是通过电信号来传递的,而这些电信号一旦紊乱,也就是大脑内“乱放电”,于是就产生了一系列的神经系统疾病,比如癫痫、帕金森。

帕金森病人致病是因为大脑某些部位发生退行性变,导致神经递质分泌不足,控制运动的相关神经核团出现了异常的神经电信号活动,从而出现不受控制的症状。

“发现了这一点很关键,我们可以通过特殊的仪器,将电极深入到这些核团里去进行高频放电,打乱这种控制环路或神经递质出现的电信号紊乱,从而达到治疗的效果。”实际操作中定位这些关键的运动控制中枢,难度不小。

因为这些核团位于脑深部,而目前的DBS电极有4个触点,至少确保3个以上触点能在核团内释放电信号,有利于保证术后疗效。

一针穿越到关键靶区

再精密、准确的影像检查,都难保不出现细微的误差。所以手术前,老万还需要戴上一个立体定向头架,再扫一遍脑部CT。将磁共振可视靶点图像和CT图像进行融合,确认靶点坐标。“这样做,就是要将影像检查中的误差最小化,确保手术的精度。”

4月14日7点40分,老万戴上了一个科幻感颇强的立体定向头架。8点20分开始接受最新一次的定位辅助下的CT扫描。

9点40分,老万进入到全麻状态。此时,老人即便没有药物的控制,也不再震颤,捣乱的电信号,在麻醉药物的抑制下变得不起作用,全身肌肉松弛,连呼吸都是靠呼吸机在维持。

刘金龙胸有成竹地走上了手术台,手术的每个关键步骤,从定位手术入路点到颅顶钻孔,再到纤细电极针的脑深部插入,都由他全程操作。

因为有了精准定位、电生理全程检测信号来确定进针通道和深度,刘金龙教授目前一针到位的准确率超过90%。一次就能确保植入电极进入核团内进行高频放电,解决患者的震颤。“如果一次没有插准,反复进行针道探索,会延长手术时间,加大患者的手术副反应。”

手术开始,专用的手术电钻掘开老万的颅骨,在这个人体最坚硬的骨骼上,需要打开两个小孔,以确保两根电极针能够在刘金龙教授的操纵下深入大脑深部,并将关键的电极触点放置在核心的区域。

因为之前的手术设计十分精细,钻孔的点位和进针的角度都经过仔细、反复的摸索,这一部分工作完成得很快。10点20分左右,刘金龙开始打开一盒电极针的封装,准备开始对老万右侧脑深部的核团进行电极植入。

手部谨慎、细致地推送着电极,眼睛不时望向电生理监测信号屏。如果说影像设备是通过射线、磁场、超声波来进行定位的话,电生理监测则是通过接收到的电信号图形来反映现实。“一个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往往也要成为电生理监测方面的专家。”

探针继续向前,电生理监测的波形变化反馈着电极针进入不同区域后回传的信号。刘金龙教授坐到了电生理监测的屏幕前,仔细研读着每一个波峰、波谷的变化,背景噪音的变化,通过信号变化过程,可以了解到进入核团和出核团的整个有效针道。

一切,都在证明这一针直达靶区。控制左侧肢体活动的右侧大脑核团,已经被准确植入电极针。

又一针进入靶区

手术操作的时间不长,但精细的电生理监测研读则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当刘金龙用特殊的生物胶,将老万右侧颅顶的小孔进行封闭时,时间已接近下午1点。

下一步,将是深入到左侧核团植入电极,将上述严谨、细致的工作再重复一次。

这一次,又是一针进入到靶区,但进入靶区的电极针数量不够,于是刘金龙做了一次细微的针道调整。

两根40多厘米长的电极针一头进入了靶区,另一头则连接在了一个盒子——脉冲发生器,这个盒状的东西能无线充电,能适时释放电信号,并能接受遥控装置的开机指令。随着材料学的不断进步,这个小盒子将被埋入患者右侧锁骨处皮下后,使用期限可以长达15-20年。

下午3:40,手术顺利完成。见证DBS的“除颤”功效,则要等上一段时间。“毕竟纤细的电极针刺入,对大脑也是一个损害,过早开机释放高频电信号,并不利于患者的康复和手术效果的评估。”刘金龙告诉南都记者,一般情况下,类似手术的患者,需要在手术后四周,即第28天才开机。其间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进行临时开机测试,但也需要等上7天,术后康复得不错时才能进行。

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老万的手、脸、眼部的震颤已经有明显改善,这是手术后的微毁损效应,也代表以后程控会有较好的效果。因为没有开机,仍需靠药物来控制。

测试性开机

一周之后的4月21日,老万终于达到了康复期出院的标准。为了测试植入DBS的效果,刘金龙教授给他约来了设备调控人员,以临时测试性开机检验效果。

为了观察疗效,老万特意没有吃药,起床后很快又回到了“振动”状态,如何极力地想控制住震颤,都是徒劳。

上午10点,两名设备调试人员来到病区。其中一人开始逐一检测老万的手臂、腿部的肌张力状态,并观察手、眼、嘴角的抖动状态,并要求做一系列的精细动作。比如让老万用颤抖的左手,稳、准地指向自己的鼻子。

可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于一名帕金森患者而言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此时,另一名专家则在一台平板电脑上输入着不同的数值,当一切检验性程序完成时,DBS已经悄然开机。

老万最能体会到设备释放出干扰电信号带来的变化,眼部不抖了,嘴角不抖了,手部不颤了,手指开始能准确指向自己的鼻子,随后又准确地追踪到记者悬空的手指,轻轻地,准确地碰到了手指。

“这一刻,感觉自己的手终于又回来了。将来开机了,好了,我要和老朋友们多聚聚、打打牌、运动运动。”

刘阿姨也开始检测开机带来的变化。她熟练地给老伴进行着手臂、腿部的肌肉松解,而原本僵硬的手臂、腿部,已然松弛。

老万继续配合着调控师去完成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比如手臂平举、步行。而刘阿姨则长吁了一口气,这个设备带来的治疗效果,老两口都能直观体会到。

两人真正期待的是,21天后的正式开机。

出品:南都健康联盟

采写:南都记者 王道斌 通讯员 彭福祥 梁嘉韵

摄影/视频:南都记者 刘嘉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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