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煲仔饭
●沈魏云
“秋风起，食腊味。”这句在两广地区流传已久的俗语，可谓深入人心，妇孺皆知。每当朔风凛冽、寒意刺骨的冬季来临之际，久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除了飘散着扑鼻浓香的各种腊味外，还有热气腾腾、令人垂涎的美味可口的煲仔饭。
煲仔饭对一向以嘴刁、对吃讲究而著称于世的广东人来说，只不过是一款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普通食物，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如此普通寻常的食物，却一直是我的至爱，也是我难以割舍的一道佳肴。香浓美味的煲仔饭似乎天生和腊味就是一对难舍难离、缺一不可的“孪生兄弟”，寒冷的冬天若缺少了它们的点缀，那生活将会是多么单调和乏味，怎么说也是人生的一大缺憾。而由各种腊味衍生出来的煲仔饭可谓品种多样，名目繁多，令人应接不暇。腊味排骨饭、腊味咸鱼饭、腊味酸菜饭、腊味萝卜饭、腊味南瓜饭、腊味洋葱饭、腊味薯仔饭、腊味茄子饭、腊味鲩鱼饭、腊味鸡杂饭、腊味牛腩饭、腊味猪肚饭、腊味腐竹饭、腊味叉烧饭、腊味烧鸭饭……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1998年8月，年纪轻轻的我来到一家距离城区仅几公里远的饲料厂打工。工厂虽然规模不大，但自动化程度高，全厂上下只有不到二十人。这间工厂有别于其他工厂的是：全厂上下所有人都酷爱吃煲仔饭，每到假期便相约一起，一窝蜂去外面的大排档有滋有味地品尝各式煲仔饭，一解馋瘾，满足口福，也借此改善生活。
我刚来工厂的时候，厂里生意十分红火，经常要熬夜加班，三更半夜还不时听见机器轰隆隆作响。下班后，疲惫不堪的我们最渴望与期待的是：能有一顿美食解决饥饿，驱走疲累。美中不足的是，厂里虽然生意火爆，却没能给工人提供夜宵充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我们，要么啃几块饼干或面包随便对付，要么泡个方便面草草打发。后来，一位来自增城叫阿健的工友提议：不如去吃煲仔饭，价钱不贵，美味可口，营养丰富。对于他的提议，年纪相仿的我们频频颔首，纷纷投下赞成票。于是，每到加班的日子，我们便成群结队地跑去外面的大排档，各自点上一款自己喜欢的煲仔饭，大快朵颐。
两年后，工厂因经营不善，陷入债务危机的漩涡，后来更是江河日下被迫关门倒闭了。记得工厂结束生产运作的前一晚，来自省内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工友都显得彷徨无助，情绪低落，心底流露着一股依依惜别的离愁别绪。其实不说大家也一清二楚，此次离别，大家将很难有机会再次见面。那天晚上，在单位食堂吃完“散伙饭”后，余兴未尽的一班亲如兄弟的工友又来到城区一间卡拉OK厅，继续尽情挥洒青春的蓬勃活力。K歌结束后，不用谁提议，大伙径直走到那间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的大排档前，一言不发地坐下来，然后点了各自爱吃的煲仔饭。跟以往有所不同的是，那天点的饭，许多人只吃了几口便兴味索然地再也咽不下去了。
翌日早上，相互之间到了依依惜别、挥手说再见的时候了。这时，时间仿佛停滞了，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看得出，彼此都郁郁寡欢，极力掩饰着那股浓浓的离愁别绪，纷纷强装笑脸，说一些互相珍重、有缘再聚的伤感话语。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竟然是：看看什么时候聚在一起，吃一顿美味的煲仔饭……
时光易逝，流年似水，二十多个春秋一晃而去，永不回头。遗憾的是，直到今天，当初临别时许下的那个约定，却一直未能践行。那次分别后，大家从此天各一方，断了联系，无缘见上一面。
是啊，什么时候大家有缘重逢，聚首一堂，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享用一顿香气缭绕、美味可口、令人终生难忘的煲仔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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