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寇”—我的黎族兄弟

茂名日报 2020-11-02 08:03

图1、六团宣传队全体队员合影,第三排右三为陈文珍,右二为本人。

图2、团宣传队乐队,正面弹三弦者为陈文珍,右一拉小提琴者为本人。

张凌云

“阿寇”不姓寇,他叫陈文珍,是海南黎族人,是我当年在兵团时团宣传队的队友。

2010年7月的一天,远在广州的原团宣传队一队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有队友近日返琼见到了陈文珍,在交谈中他向队友倾诉对各地知青战友的怀念之情。广州的队友们闻讯后,迅速达成一致意见,邀请陈文珍在广州一年中最美好的10月赴穗聚会,费用全包。电话那头问我:到时能否赴会?虽然我当时还在职,但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去,一定去!正当我们都在期盼着这场分别30多年、激动人心的聚会时,海南那边9月底却传来坏消息,电话是陈文珍女儿打来的,告知其父突发疾病去世了,噩耗传来,我一阵悲痛。今年是文珍去世十周年,我还是很怀念他,不由得想起与陈文珍相处近五年的历历往事。

初识文珍

和文珍初次见面是在1970年2月底的一个傍晚,在新建成的团部营房。过完年后,兵团掀起了一场大开荒生产运动,我所在的五连和文珍所在的武装连都汇聚在一个叫南改山的原始森林开荒种胶。与此同时,团里接到了兵团三师将要进行第一届文艺汇演的通知,为此团宣传队进行了调整改组,我和文珍及几个新队员作为新生力量奉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报到。文珍初始给人的印象是皮肤黝黑、精瘦健硕、做事麻利、谦虚好学的人。虽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却也说得一口颇为流利的普通话。他在农场时代就参加了工作,并曾是文革时期的工宣队员进驻海口的一些文化单位,也算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

他从小爱好音乐,是农场宣传队的主力队员,靠着聪明伶俐和一股谦虚好学的劲,学会了不少乐器演奏,如二胡、笛子、唢呐等,这次就是以乐队队员的身份招进了团宣传队。在队里,他勤奋好学,不耻下问,除了乐队的“本职工作”外,别的工作也想“跨界”尝试。一次排演《红灯记》折子戏“痛说革命家史”,戏里需要两个特务翻箱倒柜的抄家戏,由于人手紧,他提出和我共演这两个角色。虽说是第一次表演,但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尤其是下台前的甩手动作和无奈的表情,还是赢得了观众们的交口称赞。

军号声声

在团部的人不知还有印象否?1972年有一段极短时间,团部人的作息都按军号执行,这个吹号者就是陈文珍,这一切都缘于师里的一次“关于举办司号员培训班的通知”。由于文珍的吹奏水平不错,接到通知后,团参谋长第一个就想到了文珍,再和政治处黄主任商议后,决定派文珍参加这个培训班。三个月学成归来,可没机会试吹,时间一长就会忘了。于是参谋长决定,就拿团部当试吹试验基地,团部人员按号作息,并特地选了团部演出舞台后面的一块高地作吹号台。“熄灯号”还好说,基本和团部停电时间相同,可这早上6点的“起床号”却苦了这位老兄啦!那时他也没个什么表啊钟啊,个别队员有表但谁会准时叫他呢?于是只好叫炊事班做早饭时叫他,人家忙忘了,今日的“起床号”就白瞎了。经过几次折腾,再加上团部家属的怨言,吹号作息这事执行十天半月也就“偃旗息鼓”啦。

黎汉一家

陈文珍的家,在九连附近的毛朋大队,这是一个纯黎族村。应主人之邀,我们曾去过他家做客。家里就是一间约20平方米的大草房,睡觉做饭都在这间房里,灶台就在门后的一个角落里。家里无甚家具,除了一张大床外,他指着两根长竹竿介绍,这就是我家的“衣柜”,只见竹竿上挂满了各种衣服,想穿时一扯下就行。出门10米左右,有一间4-5平方米类似吊脚屋的草房,用于存放粮食。那个年代,黎族山民的物质生活条件虽然差,但他们吃苦耐劳。辛勤劳作、勇猛能干的精神却是一流的,这点在文珍身上无不体现出来。团宣传队并非脱产的,它不但要担负排练和演出任务,更多的是他们也要参加繁重的各项生产劳动,而文珍在这方面是佼佼者,他不但带领大家完成各项劳动任务,而且还教会我们不少劳动技能。如上山砍竹子用肩膀扛下山,先绑好两捆小的,再绑成一个长方形的大捆,这样才好扛;下雨天上山要扎好裤腿,遇蚂蟥,用尿浇它就下来;右肩扛横条下山,左肩也伸出一条短棍撬着横条,减轻右肩重量;下山时千万不要把砍刀别进腰间和背后,以防摔倒时扎伤;山里迷路时,一定要顺着山溪往下走,就能走出大山等等,这些山里劳动的经验和技能,着实让我们学到了不少劳动本领,在广阔天地里,迅速成长为一支能文能武、屯垦戌边的军垦事业生力军。

“阿寇”来历

南山区的黎族,过去由于环境所限,种旱稻和狩猎成为他们的主要生产活动。陈文珍是从黎寨走出来的兵团战士,尽管接受了现代教育,多少还沾染了一些山民的自由散漫习气。在他数次请假回家的日子里,接受村民之邀进山打猎,几天无声无息,甚至影响了排练演出,令领导头痛不已。一次天天读学毛著,正学到了“红军流寇主义的危害”这篇,他回来了,一问又是随山民进山打猎去了。气的团宣队长老杜指着他说:“你就是个流寇”。后经组织教育和同志们的帮助,文珍也做了认真的检查,并以后来的自身行为证实了他的保证。错误改正了、但这个“流寇”之名却传开了,后来大家干脆叫他阿寇,他也乐于接受,并以此时刻提醒自己要随时加强组织纪律性。

与他当年共同战斗的知青们,都已离开了大山,而他一直坚守在农场,并当上了队长。场里几次要调他去场部或分场,他都不去,他舍不得离开大山,舍不得离开他热爱的家园。

十年前,当我们分别数十年即将团聚的时候,文珍却突然去世了,带给大家的是无限的悲痛和遗憾,也让我感悟生命脆弱,感觉世事无常。同时告诫自己和大家,需珍惜时光,珍惜年华,珍惜生命,珍爱自己,岁月无偿,开心欢畅地过好每一天。又是十年,写下此文,纪念和“阿寇”曾经的友谊,寄托无尽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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