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3)
废了锈了,也不会软,做男人就是山穷水尽了也不能熊。
尽管方格的内心五味杂陈,但是列车仍旧不顾一切的向西,向西。
四
方格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站着几个同事,也像他一样盯着照片上的一玄仔细端详。其中一个女孩子问方格,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吗?方格忙道,当然没有,这照片拍得很好。女孩子说,那我就把照片拿下去了,正好这个客人来取照片了。方格愣了一下,人像给电击中了一般。
女孩子把照片拿下楼去了,方格跟在她的身后,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他们在取照片的正厅相遇。
一玄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但是相貌斯文,一看就是个海归。两个人一起来取婚纱照,想必是一玄的未婚夫了。不知为何见到这个人,方格一直在冥冥之中悬着的心瞬间就踏实了,因为他知道一玄没有所托非人,只看了一眼他便知道这个男人不错,有能力,神情淡定,生活态度非常务实。这让他觉得很安心,对于自己不能了却的牵挂,每一个人都是有特异功能的。
一玄则是神情大变,整个人都被惊着了,她看着方格就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面色苍白,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张口结舌。
这天晚上,两个人约在咖啡厅里见面,虽然开场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但是汪一玄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神情是平静中带着一点点冷峻。方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千头万绪,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找过你。一玄淡淡一笑道,是吗?
显然她根本就不相信方格的话。
但是方格真的找过她,当然是方格从新疆回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回老家看父母,父母亲自然是喜出望外,望着久别重逢的儿子,除了掉眼泪,根本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后来母亲告诉方格一玄曾经到家里来找过他。所以在告别父母之后,他便回到广州寻找一玄,但是她的电话己是空号,问遍了她的朋友,谁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所幸的是图片社还是收留了他,至少他能够安顿下来。
方格在新疆的那段生活可以说平淡无奇,他游走在疆南疆北,有钱的时候就拍照片,没钱的时候就打工干活,他在饭馆洗过盘子,在酒吧打过杂,在汽车维修站补胎,做洗车工,当然也为游客拍照片赚钱。
只要有了一些储蓄,他就去拍他想拍的照片,比如沙漠,比如日出日落,比如植物和动物,有些细微的变化或者从盛到衰,他必须天天去到同一个地方,拍同一个画面。这种情况可以把人闷到发疯,但是对于一个病人却是一种治疗,长期的野外活动,把方格变得像一只羚羊,不算极度灵敏,但却能耐受极度高寒和极度艰辛。
大约过了一年半之后,方格终于病倒了,他连续高烧不退,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他想,他的死期到了。
他躺在房东家的床上,这家人住得并不宽裕,日子过得也有些紧巴,但是对人非常的友善,他们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焦急地说着什么,但是他一句也听不见。慢慢地,那些鲜活的面孔变成了模糊的影子,直到他走进一个无尽的黑洞,这就是时间的黑洞吗?
外部世界在他的意识里迅速退却,他唯一的感觉是自己在烈火中熊熊燃烧,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死神来临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清新的凉意拂面,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玄那张笑盈盈的脸,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跟我来吧。他便像失重那样轻松飘逸地起身,跟着她飞出火海,在辽远碧蓝的天际,他们一起飞,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看见一玄身后天使的翅膀。
他们飞到一片薰衣草的海洋,伴随着一望无边的紫色和沁入心肺的芳香,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山水含情,微风中有着蜜一般的甜美。
他们在薰衣草的海洋里奔跑,一玄问道,你知道薰衣草的花语是什么吗?方格笑道,当然知道,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我遍查资料,它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一玄有些严肃道,那你等的是我吗?方格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一玄,他在她耳边说道,不然还有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或者更久,方格仿佛从一个深深的梦境中醒来,身体虚得无法动弹,肌肤和全身的脏器像被烧焦了一样干枯如灰,似乎稍一扬手,人便成了粉末。时值中午,房东家没有人,只有一个维吾尔族的小女孩坐在桌前做作业,看到方格醒来,她拼尽全力把他扶起来,递给他一个盘子,里面有三牙熟透的西瓜,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琼浆甘露,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这才知道自己活了过来。
小女孩才八岁,如果是一个年轻姑娘,他一定娶她。
也许还是因为年轻吧,一场大病之后,方格恢复得很快。又过了一年多,他去乌鲁木齐的医院做检查,意外的是医生说他什么病也没有,身体很健康。他把自己过去的情况告诉医生,医生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复查了一遍,医生说非常抱歉,我实在查不出你说的那个病。
方格激动地走出医院,业已泪流满面。
可是,这样神奇的故事有谁会相信呢?
的确,我就是不愿意相信,方格的耳畔响起一玄低沉并有些沙哑的声音,单单听到这把声音,犹如沧桑老妇。这让方格心痛不已。一玄说道,我不愿意相信,我们会是这个结局。
一玄的眼光转向窗外,似乎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的神情漠然,就像疼,表浅时会尖叫,深刻的伤害反而是静若古井,不起微澜。遥想当年,她疯了一样寻找方格的下落。她坚信方格这个人就算厌倦了情感,也是会跟她正常分手的,绝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置她于无望的深渊。
然而信念终是太虚幻了,抵不过杳无音信的日日夜夜,那时的每一天她都被疑问和希望蚕食着思维和心绪,站在阳台上发呆都会发到半夜。这一场瞬间消失的恋情彻底毁了她,本来想考研究生的她,学业是彻底荒废了,以她当时的状态,竞争进科研机构根本毫无可能,万般无奈,她只得进了一所中学当数学老师,终日落落寡欢。
不久,她的母亲也过世了。她想起方格曾经对她的承诺,那时她是多么深信不疑,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今事过境迁,以母亲的软弱和缺乏主见,差不多是为她的事忧郁成疾,母亲总是无端端地问她,你说这孩子他去了哪里?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事没法跟我们说?她恨恨地回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什么事不能坦诚相见?他若不是车祸被撞死了,活一日我一日不会原谅他。
母亲走前对她说,找个人,好好过日子吧,否则剩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一玄哭着点头。送走了母亲,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一玄都是恍恍惚惚的。她想,方格哪里是她的什么恋人?分明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无情剑,潇潇肃肃,冷若冰霜。
后来一玄隐约听说,方格失踪的那一天,图片社有一个叫小雪的女孩子也同时不见了,所以有一种说法是方格和小雪私奔了。
只是方格知道这一说法的时间是在3年之后,而且谜底已经揭晓,小雪是跟一个有妇之夫离开的。那将是另外一个故事,跟方格毫无关系。可是事情就是会这么巧,它使一玄相信她跟方格之间的故事真的结束了。
为了从情感的困境中摆脱出来,一玄把可能牵扯到两个人记忆的东西都处理掉了,包括以前的朋友与旧交,她好怕他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更不能问,一问她的眼泪就不听指挥地倾泻而出。她深知这样下去会窒息而死,必须每天暗示自己展开新的人生。
一直都没有交男朋友,这个海归,懂她,听完了她的故事,反而欣赏她的痴情。他们准备结婚以后去国外,彻底了断如影随形的缕缕情丝。
然而这个决定让她有一种连根拔起的失落,往事竟如潮水,再一次奔腾而来在她的心头涌动。好在她的未婚夫在国外也有一家通信公司,财力在同龄人之上,他答应保留国内的住房,如果在外面无法适应就还是回来。
她想她是不会回来了,于是决定拍一张照片挂在空落落的房子里,守候着她残缺枯萎的青春。而那一个不是她的她,将一去永不回。
桌上的两杯咖啡完全凉了。
本以为可能出现的争相倾诉,或者娓娓道来,或者怒目金刚似的质问都没有发生,也许冷静才是真正的结束。对于方格来说,不仅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太过荒谬,重要的是一玄是否相信他已经毫无意义,她和那个海归估计已经登记了吧?相比之下那个海归要比他殷实很多,他拣回一条命但是没有积蓄,只有许许多多的照片。照片是不能当饭吃的,这是常识。
何必让一玄带着遗憾去面对今后的生活?既然他还爱她,就应该让她平静一些,幸福一些。
一玄觉得自己很傻,甚至是愚蠢。她为何要把他约到这里来?她想听到些什么?是对不起还是我找过你这种不咸不淡的话?面对一言不发的方格,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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