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鸭舌帽的女孩

宝安日报 2020-09-27 00:41

柳喻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经济学学士,文学期刊编辑。小说散文作品见于《当代》《广州文艺》《清明》《天津文学》《黄河文学》《时代文学》《文学港》等报纸杂志。出版有散文随笔集《风声霞影》,小说集《雪花来敲门》。现居青海省西宁市。

九月初,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夏至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唐道广场上。她习惯性地望了望前方一幢深蓝色楼体上的巨型温度计,上面显示的温度是16℃。“这么冷吗?”夏至心里问了一句。她不由打了一激灵。其实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冷。初秋的艳阳刚刚褪去,西晒留下的余温依旧暖人心脾。花坛边恰好有空余的位置,她便过去坐了下来。不远处,滑板大本营的少年们正在进行速滑大比拼,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冲过来,全都在障碍物的上方滑出了优美的弧线。“太危险了。”夏至不由有点揪心,可她在每个孩子的脸上看到的唯有喜悦和激动。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邃,有一只风筝孤零零地飘荡在遥远的天空里。广场上看不到放风筝的人,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楼顶上面放风筝吧。站在三十几层高楼的楼顶上放风筝,想来别有一番旷味。此间欢愉,大约和孩子们玩障碍式滑板如出一辙,欢乐和刺激不分伯仲。

在夏至发呆的当儿,喷泉喷了起来,一道道水柱随着音乐喷薄而起。时间不长,广场上便聚集起了嬉戏玩耍的孩童们。广场东侧陈列着一列淘汰下来的火车头,一物两用,在装点广场的同时兼作商业用途。这时候,用火车车厢改造而成的各色小餐店的招牌亮了起来,像约好了似的,整个街市的灯开始次第闪烁,楼体上霓虹灯强劲有力地冲击着迟迟到来的夜幕。一位男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小木箱,正低声叫卖干果。这种售卖方式已消失多年了,今日忽然又在街头出现,让夏至觉得很新鲜。男子注意到了夏至好奇的眼神,便坦然走了过来。小木箱中是瓜子仁、花生、开心果、榛子四色干果。夏至略微迟疑了几秒钟,她不知道如何了断自己此刻的好奇心。男子说,随便尝尝,可以不买。这下子夏至倒不好意思起来。她只得抓了几把开心果。付款时,夏至留意到装干果的木匣子有点特别,木匣的顶盖上紧靠着二维码,是一张少女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穿着学生服,微笑着看着远方。男子似乎想和夏至说说话,而在夏至留意照片的当儿,却迅速合上木匣,走了开去。

出乎意料,这小贩的开心果非常好吃,远非街头巷尾常品之物。夏至几乎是怀着享受的心情,吃完了小半袋开心果。她起身丢垃圾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走了过来。姑娘画着浓妆,身穿一袭超长裙,裙摆都快拖到地上了,颜色是夏至喜欢的卡其色,白色的衬衫下摆掖在裙腰里。姑娘的身影看上去飘逸极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个姑娘戴着一顶鸭舌帽,身后是一个大背包。“这女孩子怎么这么面熟。”夏至心下沉思,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姑娘明显注意到了夏至,不过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只是拿眼睛快速扫了夏至一眼,便自顾自走了过去。很快,姑娘的身影绕过喷泉,消失在火车的后方。

夏至望着姑娘的背影婀娜而去,忽然升起一种冲动,她非常想弄明白自己以前在哪里见过她。火车车厢改造而成的一家小酒吧里音乐声起,女中音沙哑的嗓音唱着“别问我是谁,我来自哪里……”听明白这段旋律后,夏至一下子想了起来。

对,错不了,就是她。

一星期前,夏至送女儿去上海读书,返程的飞机上,她和这位年轻姑娘有过同机之谊。当时夏至靠窗而坐,带着难言的心酸,一直强忍着泪水。她身旁座位上是一个年轻女孩子。飞机行驶过程中,这个女孩子一直在睡觉。

大海远去了,绿色的原野远去了,现在飞机下方是连绵不断的土黄色山岳。身旁的女孩子在感知到飞机的下降后,终于醒了过来。她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低声问夏至,可不可以帮她个小忙。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夏至是她的一位熟人。她管夏至叫美女姐。

夏至没有感到突兀,相反,她倒挺喜欢这个女孩子和她说说话。

夏至问,怎么了?

女孩子说,就跟飞机升起最终要落下去一样,我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

女孩子往后挪了挪嘴,再一次压低声音说,看见了吗,倒数第三排,靠窗户坐着的那一位,我朋友,那家伙有点死脑筋,喜欢缠磨人,上飞机前,我们吵了一架,现在我想把他甩了,甩上一天两天的,一会儿下飞机,我第一个冲出去,你在后面找他说说话,尽量拖时间,你别那样看,他是咱们这飞机上唯一穿马甲的人。

夏至颇感诧异。她虽好奇心重,可也不愿意卷到不明不白的事儿里面,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情仇恩怨之类。

女孩子干净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歪着头想了几秒钟说,不会有麻烦的,他可是个好人,可也未免太无趣了,我讨厌无趣的人。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小小请求,夏至着实无法拒绝,总感觉是自己的女儿在请人帮忙。她有十万个理由去帮这个女孩子一下。

可万一你男朋友找我要人,怎么办?

夏至心情依然有点灰暗,她做不到机智应对,不过她倒是打心眼里想哄这个女孩子开心一下。

男朋友?噢,也算是吧,我和他上飞机前吵架了,吵得非常凶,你看,现在谁都不想理谁,我非要试探他一下不可,下飞机我先走,看他怎么办。似乎“吵架”两个字对女孩子很重要,她又着重说了一遍。

“一个任性又可爱的姑娘。”夏至想。

果然,飞机着陆时,在各种人声鼎沸中,女孩子很快消失在了前方的人群里,时间不长,那位穿马甲的青年男子,走到了夏至身旁。

男子看了夏至一眼,一脸困惑,却没有说话。

夏至请他帮忙取一下行李。男子果然很热心。他将夏至的行李箱托下来,一直帮夏至拎着。

到了出口处,男子问,她呢?

夏至问,谁?

男子说,路小乙。

夏至说,路小乙?我不认识。

男子说,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刚才你和她说话来着,她叫路小乙,我们约好的一起去拉萨。

夏至说,这个我不清楚啊,应该在前面吧。

男子说,该死的小丫头,可惜骗我一张飞机票。

夏至心中有点不屑,说,为女朋友买一张飞机票也叫骗呐?

男子说,什么女朋友?我之前压根不认识她。早上在浦东机场,我正在喝咖啡,这小丫头走过来对我说,她想去拉萨,问我能不能帮她买一张飞机票。作为条件,她答应陪我在青海玩几天。我看过她的身份证,她叫路小乙。我可真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就给她买了飞机票。可这才一下飞机,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荒谬,有趣,好笑,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夏至的哀伤一跑而光。她极力忍住笑,摊开两只手,表示她无能为力。诚如女孩子所说,这位青年男子的确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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