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看得几清明

◆李倩

冬至后一百零五天，是传统的寒食节，跟清明错前错后。这么近的日子连着过两个节，总归有点麻烦，几千年下来，也就混在一起过了。

寒食节，因介子推而起。小时候读这个故事，心里一直讨厌晋文公。人家介子推有恩于你，不想做官便不做，想请人出山三顾茅庐啊，为什么非得放火烧山把人逼出来。最后假惺惺搞到要禁烟火，吃冷食，乍暖还寒时候，叫人如何将息。

一片明媚春光里，清明和寒食，总是透着千年的冷意，梨花一枝春带雨。这时节，应景儿吃个冷食，做个意式橄榄油渍鱿鱼吧。

需要的食材十分简单，新鲜鱿鱼、、橄榄、泰椒、柠檬、橄榄油，控制主要风味的是欧芹，也叫法香，实在不好卖，中国香菜也行，但做出来跟意大利风味会有点远。

做法也很简单。新鲜的鱿鱼洗干净、烫熟，不能等水大滚，比虾眼水的气泡再大点的时候，就把鱿鱼放进去。头先入水会比较好看。烫一分钟也就够了。鱿鱼捞出来立即浸到冰水里，能保持肉质Q弹。

剩下的活就很容易了，鱿鱼切成圈，欧芹、泰椒统统切碎，全部丢在一个大盆里。意大利人做凉菜，少不了腌制的油橄榄，我试着换了增城出的榄角，就是广东人拿来蒸鳊鱼的调料，竟然意外地非常好吃，因为有一丝丝甜意，更调出了鱿鱼的鲜。再挤半个柠檬的汁，倒些橄榄油，一定别吝啬。把所有食材拌匀就齐活了，连盐也不用放。心急当即就可以吃了，忍得住的话，装进保鲜盒，放进冰箱里，至少冷餐4个小时，如果能过夜的话更好。

橄榄油冷渍海鲜，配冰冰凉凉的干白葡萄酒最合适不过。放了橄榄油和柠檬汁，冰箱里放一两天都没问题。临时起意想喝一杯，下酒菜是现成的。

这道菜，让人想起那些在意大利皮埃蒙特、托斯卡纳、马尔凯的快活日子。曾经跟着一班老友，跑过很多意大利酒庄。

某些特定的滋味，总是跟某些特定的场景连在一起。

想起五渔村正午炽烈的阳光，想起多色山谷庄的小提琴四重奏，想起跑前跑后车开得飞快的胖Simone 和说汉语带京腔的高Simone。记得有一回，去拜访一个乡间小酒庄，庄主踌躇了一下，说周日镇上的餐馆都不开，你们还是来我家吃吧。结果那一天，庄主动员了所有的家人，从丈母娘、老丈人到儿媳妇。后院的烤肉出自老爷爷之手，用野花装饰的柠檬蛋糕出自漂亮的儿媳妇。那一餐饭，真吃得魂牵梦萦。

百年修得同船渡，不知道同桌吃饭是多少年修来的缘分。于我，意大利不是一个遥远的无关的国度，祝福那些酿出好酒做出好菜的人们，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应该要很久都不能长途旅行了。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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