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夫妻档：你白天我黑夜租住在天河棠下村，轮换班开车6年，用攒下的钱在老家买了新房
[摘要]租住在天河棠下村，轮换班开车6年，用攒下的钱在老家买了新房
第9篇
司机故事
人物简介
董卫涛和牛慧娜,河南周口人，2005年来到广州。董卫涛开出租车，牛慧娜打工。6年前，牛慧娜考了出租车证，跟丈夫一起搭伙开车。
南都讯 在广州打的，偶尔会拦到女司机开的出租车。“的姐”在广州并不多见。根据相关机构2018年的统计，广州31家出租车企业中男性驾驶员占98.57%，女性仅占1.43%。而这些“的姐”当中，有部分是与丈夫轮换班开同一辆出租车。
来自河南周口的董卫涛和牛慧娜正是这样一对出租车夫妻档。夫妻俩开同一辆出租车，妻子牛慧娜开白班，丈夫董卫涛开夜班。这样的日子已有6年了，他们说，夫妻档仍会延续下去。
扎根广州 河南小伙到广州开出租车
下午4时出头，正赶上出租车司机频繁交班时，广州天河区棠德南路两旁都是出租车。牛慧娜刚跑了一趟白班，她将这辆北京现代红色出租车靠边停下。广州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暑气蒸腾。在路上跑了一天，这会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丈夫董卫涛早早来到路边，等待交班。他和牛慧娜开同一辆出租车，夫妻俩一般在下午4时前后交班。8月15日这一天交班，董卫涛带着一双儿女。儿子15岁，女儿11岁，两人都在河南周口老家上学，今年接来广州过暑假。如今已是暑假的尾巴，“过两天就把他俩送回去”。
董卫涛和牛慧娜两人都是河南省周口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叫朱湾村。在没开出租车前，两人在同一个风扇厂上班。后经人介绍认识，结了婚。
在老家打工不挣钱，婚后，姑父喊董卫涛到广州跟他一起开出租车。正如过去有地方专出打铁匠和磨刀工一样，在朱湾村，到城市开出租车是一条普遍的门路。董卫涛说，除了老人小孩，村里几乎半数以上的人都在外面开出租车。
2005年，董卫涛22岁，牛慧娜20岁，这对年轻的夫妻南下来到广州。
初来广州，董卫涛只有一张在老家考的驾照，没有出租车证，只能干替班。东躲西藏，“挣不到钱”。大概过了两年，董卫涛才考到证，成为正职司机。随着一双儿女相继出生，孩子尚幼，这对夫妻不得不将孩子带在身边。董卫涛在外开车挣钱，牛慧娜就在家带娃。等孩子长大些了，便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牛慧娜没闲着，去打工帮补家计。
两人算是在广州扎下根来。
妻子加入 “两人一起干赚得多嘛”
董卫涛和牛慧娜夫妻俩一直住在天河区棠下村里头的出租屋。
棠下村是广州市内的一个“的哥村”。在此居住的出租车司机人数未见官方统计数据，但你如果在出租车司机交班的时候来到这里，你会发现每条村道几乎都有出租车的身影。之所以成为“的哥村”，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棠下村低廉的房租。
虽然被高楼大厦包围，但村中有大量本地房东建起的楼房。楼房低矮，一座挨着一座。即便如此，楼房的每一层几乎没有一处留白，因为多划出一间房子就意味着能多收一份租金。不过，近年来，房租仍然渐涨。董卫涛和牛慧娜夫妇俩现在住的一居室月租已经突破1000元。他俩觉得租金贵了。
夫妻俩在广州的生活成本是要精细计算的。现在，家里两人月收入一万元出头，房租、吃饭钱、水电费都是成本。儿子今年就要读高中，女儿升小学六年级，每年的开销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来广州这么多年，因为社保要自己掏钱，他俩干脆断了社保，基本没有在广州永久定居的打算。在大城市里，只有坐在方向盘前，心才是笃定的，那样意味着可以一点一滴地，最终攒下一笔钱。
尽可能多地挣钱，这正是之前连开车都不会的牛慧娜后来开起出租车的原因。
出租车司机是一门跑在路上的职业，就算在低犯罪率城市，仍潜藏着可能的风险。因此，出租车司机一向是男多女少的职业。来广州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牛慧娜根本没想过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
在这之前，她进鞋厂打过工，做过超市销售员，每天下班了就在出租屋里等着丈夫回家。看着丈夫早出晚归，牛慧娜萌生了当一名出租车司机的想法：“想分担一下老公的压力，毕竟两个人一起干赚得多嘛。”
驾照不难考，当时堵在牛慧娜面前的大山是出租车证。出租车证的考试既要笔试，也要实操。“第一关就是电脑考试，考试那些路线。建筑在哪里？哪条路？给你选择判断。”牛慧娜说，考完还要实操，“考试员他往车上一坐，他说去哪，就开去哪，他是用白话(粤语)说的。”
开车认路倒不是大问题，麻烦在于，虽然来广州这么多年，两人日常都讲的是家乡话，粤语仅仅是粗懂皮毛。
那段时间，她边带女儿，边准备考试。为了听懂考试的粤语，她买了台录音机，“多听白话”。“学车的时候要溜车(‘练车’)，趁着凌晨车少，有时让女儿坐到后座，去溜车。”那时，女儿才4岁。
2013年，牛慧娜考上了出租车证，跟丈夫一起搭伙开一辆出租车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出租车生涯 没有奇遇，只是拾物不昧
出租车司机是现代马车夫。对于司机来说，出租车就是他们的马，是盈利工具。马不能白吃粮草，出租车不能白白耗油和交承包费。为抵消成本并挣更多钱，出租车司机不能让车白歇着。他们一般白夜班两班倒，通常一段时间就换一次。
不过，为了照顾妻子，董卫涛让牛慧娜开白班，自己一直开夜班。每天下午4时前后，跟妻子交完班后，董卫涛开车到凌晨2时后就回家。等待天露出鱼肚白，早上6时前后，牛慧娜就出去了，一直开到下午两人交班。
日子就像个陀螺一样循环往复。在这对夫妻的出租车生涯中，虽不曾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偶尔也会陷入麻烦中。比如，那些喝醉酒的乘客。
“被打的没有，有的喝完酒了，故意找你茬。”董卫涛说，“有的乘客还吐在车上，吐完就要走，你还不能跟他说，跟他说，他可能还要打你。”“我就遇到一次，乘客喝醉酒，他朋友送他，送的时候很清醒，刚上车还没两分钟就睡倒在车上。送到目的地，叫他也叫不醒，喊他也喊不起来，最后没办法，我就给送到派出所。派出所的人倒说我，他都醉酒了你还拉他，我说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嘛。”
而作为一名开白班的出租车女司机，牛慧娜遇到的多是难缠的乘客。“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客人，从广州南站去花都开会，说赶时间。到地方了，他气得不得了，不给我高速费，说我耽误了他的时间。他说怎么这么远，来到这里，人家都散会了。”牛慧娜回忆道，这个乘客不按打表付车费，最后给闹到派出所了，经调解才同意给钱。
在广州，如果你遇上的是一个健谈的出租车司机，他往往口若悬河。常年跑在路上，他们肚子里多少都装有一些城市传奇。
不过，对于董卫涛和牛慧娜夫妇来说，开出租车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中可以说得上波澜不惊。作为出租车司机，他们遇到的都是细微的事情。
比如，“马大哈”的乘客把东西落在车上。这些东西里，有背包、箱子、手机、电子烟……他们发现后，都会想办法把东西交回给失主。现在乘客用手机支付越来越多。通过手机支付找到失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们给失主留言，一般都能将东西物归原主。
未来打算 “继续开出租车呗！”
现在夫妻俩开的这辆车是4年前掏12万元买的，挂靠在公司名下。每月只需给公司交一笔管理费，约3700元。考虑到一辆出租车只能营运5年，这辆车将在大概一年后交给公司卖出，他们会得到扣除折旧后的一笔钱。当然，这笔钱不会太多。
车在折旧，人也在驾驶座上有了磨损，夫妻俩的颈椎和胃都不太好。不过，靠着辛勤劳动，这些年下来，他们也攒了些钱，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商品房。
在交还目前在开的这辆出租车后，他们会重新成为公司的承包制出租车司机。承包费增加了，经营压力肯定见长。近年来，他们面临着网约车的竞争，生意不如早些年红火了。
被问及之后有何打算时，董卫涛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牛慧娜却洒脱，“继续开出租车呗。”
他们都还年轻，董卫涛36岁，牛慧娜34岁。只要出租车车轮在转，他们仍觉着日子有盼头。
阵雨骤然而至，不过很快消散。与牛慧娜交班后，董卫涛踩着油门，开往主干道。牛慧娜带着儿女走在棠下村的村道上。
与他们一样，越来越多的出租车在棠下村完成了交班，实现了白天和黑夜的互换。
统筹：李陵玻 尹来
采写：南都记者 陈杰生 实习生 陈思蓝
摄影：实习生 陈嘉锐 南都记者 何玉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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