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钱红包中的古风意蕴

深圳特区报 2019-03-12 06:25

■ 刘云生

红包承继古风,强调喜庆共享,但互不欠人情,不相互增加负担,不攀比,不烧包,不土豪,显示了可贵可感的人文气息和理性精神。

每到春节,大小给小孩子发压岁钱红包是一种喜庆的习俗。红包地图就是一幅传统文化地图,广东派发红包压岁钱虽然较为普遍,但红包的含金量平均水平只有区区50元,在全国属于“低水平”。

就是这50元的平均数招来广州年轻人吐槽:除非是爹妈亲生的,加上亲姑亲舅亲奶奶,才给50。一般情况下,都只有10元,甚至5元。

于是年轻人把羡慕的眼光抛向潮汕,引来心中更多的感慨:同样是广东,凭什么别人就能达到几百上千元?究其实,岭南文化系由三种文化构成:以广州为中心的广府文化,以潮汕地区为中心的潮汕文化,以客家人聚居区为中心的客家文化。其中,潮汕文化圈趋近闽文化区,红包又大又厚实。要是你生长在广州,红包肯定有,但不会很大。

为什么广州红包如此“咸涩”?实则广州红包并不“咸涩”,而是一股“清流”,是最传统的红包文化传承者。

广州红包有几个特征。第一,仪式感。广州人一般称红包为“利是”或“利市”,但必须以红色封皮套装,具有很强的仪式感。为什么用红色套封?按照皮尔士“指号学”理论,红色是“象似-标指-象征”的认知过程,体现了“相似关系-连接、承接-约定俗成的认知与规范”的完整逻辑。发红包,既代表了对特定节气和事件的热烈祝贺,喜气洋洋,也是对所有在场者的感恩与祝福。

第二,在场感。红包显然属于波兰尼所谓的“互惠性交换”,是亲友集聚时的一种喜庆仪式,是面对面的一种共同祝福。所以,如果不在现场,红包一般不能代领,因为你是缺席者,非在场者,不能分享团聚的快乐,也不能参与礼品互动。正是从这个意义上,学者毛斯界定礼品是一个家族单位或部落成员结合一体的象征。

第三,开放性。广州家庭主妇每到年底,一般准备的红包数量多达200个左右。广府文化强调分享、同乐,所以,发红包叫“派利是”。一个“派”字,显示了广府文化的大气、开放。这利是不单是自己亲族能享有,朋友、同学、同事、合作伙伴,甚至保洁阿姨、门厅保安、拾荒者都人人有份。

第四,象征性。广州红包强调喜庆彩头,而不在于数量,重在“心”,而非“金”,这是一种古风传承。以压岁钱为例,最早称为“压祟”,系用古钱祛邪镇宅,保一家平安。后来将这种古钱用红线串起来戴在孩子脖颈上,消灾避难,祈福求安。那时候,古钱不具备流通功能,就是一种仪式象征。到了后来,用小量铜钱派发给孩子做零花钱,购买烟花爆竹糖果之类,代表长辈的祝福和恩惠。

上述特征表明,广州红包承继古风,强调喜庆共享,但互不欠人情,不相互增加负担,不攀比,不烧包,不土豪,显示了可贵可感的人文气息和理性精神。年轻人不会因为发上3个5个红包,回单位就只能吃土喝风,节衣缩食;亲友之间也不会因为红包厚薄而心生不满,腹诽心谤,溃败亲情友情。

讲彩头,但低调理性,有钱用在刀刃上。这就是广州红包的真相。

按照罗斯的社会控制理论,财产交往是人类高出蜂群、兽群的表现,社会本相也就是高耸于贪婪和自我浪涛之上的精巧木工制品。遵循广州红包逻辑,我们迎来的是伊壁鸠鲁式的社会交往情景:推己及人,和谐、友爱。如果一味追求红包大小,我们就会陷入芝诺式的纯个人主义交往情景,我们的后代也会衍为蜘蛛型人格,以个人为中心,织网、守候、捕猎、独享。

(作者系广州大学法学院教授、不动产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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