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闻过海的腥味

南方都市报 2019-03-05 06:27

青春

周明华(高中生)

月光很白,很柔和,随着海面波纹起起伏伏,轻轻地投下影子,笼罩住某一艘破旧的小船。

船旧但结实,被牢牢地拴在岸边,不安地晃动。

我将在这个时刻出生。

雾气包裹着我,鸟在离我的耳朵很远之处鸣叫。我身下的大地不安地晃动,起伏。

假使我的父亲是渔夫,我的母亲在繁殖海藻的水田里操劳,假使我的家是一艘破旧的船,打开窗子就闻得到海的潮腥。

假使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游水。没谁教我,但我灵敏得像鱼。

坐在摇摆的船舱里,我永远学不会如何剥干净一尾鱼。它们滑腻腻的身体总从我的指缝间流走,我只能揪住它的尾巴。

我的兄弟会笑话我,然后揽过所有我还未被我施过大刑的鱼,剥下它们的鳞片。父亲会将它们晾起来风干。

年幼的日子,我躺在一挂挂瞠目的鱼下面,看着它们丰满的肉体变得干瘪,生机悄悄流进咸腥的空气中。失去水分的肉体不再活力,但适于保存。渐渐,我的童年和那些干鱼一样,也成了一张生活的扁平标签,一副仅剩回忆的空壳。

年幼的我渐渐长大后,对着那些鱼,也总会学会如何做。

我躺在一挂挂鱼下,有时会睡着,睡不着便会想到许多事儿。我会想到成人礼那天,我要捉住的一条鲨鱼。这是岸上渔村的一条规矩。

我一直都期待着这个。我将独自驾着帆船,乘着风,去寻出一个大家伙。海浪会吓人地扑吼,但我毫无惧意。如果我成功了,我会拖着一条鲨鱼,踩上以前几乎从未踩过的沙子,全村的人都会出来看,我是个英雄!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躺在一挂挂鱼下,就会想:不,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一个人杀死一条鲨鱼,甚至不可能找出一条大鲨鱼来。我知道,我的哥哥是空手而归,父亲为了不让他失落,偷偷在甲板下藏了一条小鲨鱼,这样,他也能向同辈的人炫耀自己的成果。也许到了那个日子,父母也会往我的甲板里藏一条小鲨鱼。我多希望我用不上它。我还是期待着。

我也会想到死亡吧。

我模糊地幻想这一段为自己创造的结局,它是透明的,我可以从里面闻到海腥味。一场海难,一艘燃烧的客轮或者一艘散架的客轮也行。我将从我的小船上跳下大海,拨开温柔的海水,深深地下潜,抱住某个不幸的家伙。我要先挽救一个孩子,把他放进我的小船里,然后我一定会再次跳进海中,有人拽住了我,我却拖不动他,是人?或者是海鬼?偷偷浮上海面,捕取人的灵魂?我会就此下沉。温暖明亮的海面渐渐远了,海面泛着波纹,拍打着我的眼睛,在离我耳朵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鸟鸣。

我的生命会化成一缕透明的幽魂,曲曲折折,游向海的深处……可我不是一个渔夫。

可我醒来了,我不是一个渔夫。

(作者就读于广州市铁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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