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N6禽流感患者康复记
高烧40摄氏度，十大器官/系统严重受损，双肺俱白，一度“必死无疑”，22岁的他最终却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1月8日下午从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南院区获悉，广东省首例H5N6禽流感患者经医护人员两个月的全力抢救，转危为安，已康复出院。
医生呼吁，公众在日常生活中应避免接触病死禽，尽量避免直接接触活禽；不要从流动活禽摊贩处购买无检疫证明的活禽并饲养；有禽类接触史且出现发热及呼吸道症状者，应戴口罩，尽快到当地医疗机构就诊，并主动向医生告知禽类接触史。如今正处流感高峰季节，一旦出现可疑流感症状，应尽快服用达菲。老弱孕婴等高危人群应提早接种流感疫苗进行防护。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任珊珊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王燕通讯员林伟吟、刘文琴、张阳
“我爸爸中秋节去买了一只鸡”
“我在医院一觉醒来，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半月！”1月8日下午，家住白云区的男青年小张（化名）到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复诊时，短短一句话，令曾为救他而殚精竭虑的医生们大为感慨。
“我们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救他。出院时他只能平地走，爬楼会很辛苦，今天却可以一口气爬六层楼！”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重症医学科ICU南院区主任王吉文说，这证明小张的肺功能恢复情况良好。
时间回到2018年9月27日。当时，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急诊科收治了一名“特殊”患者小张。当时，小张高烧40摄氏度，呼吸困难，被诊断为重症肺炎。医生询问他的病史时，一句话让医生心中警铃大作：“我爸爸中秋节去买了一只鸡。”
原来，三天前的中秋节，小张父亲曾去活禽市场购买活鸡，回家后宰杀。当天午后，小张出现高热、体温最高40℃，持续性发热，同时伴有畏寒、寒战、全身肌肉酸痛、乏力、流鼻涕。白云区当地医院诊断他为“上呼吸道感染”，对症治疗后，高热依旧不退，并出现呼吸困难。
急诊科得知小张有可疑禽类接触史后，立即安排吸氧、抗病毒及对症治疗，并送咽拭子标本至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排查。
几天之内患者双肺一片“白茫茫”
9月29日，省疾控中心通知医院，小张标本初步检测结果为禽流感。此时，小张出现呼吸衰竭，胸片肺部病变进展快。“短短几天，病人的双肺已经一片白茫茫，只剩肺尖一点点还是正常的。”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呼吸内科主任江山平教授指出，虽然还不清楚小张所患禽流感的亚型，但经验告诉参与抢救的医生们，这个年轻人已命悬一线。
9月30日上午，为避免院内交叉感染，医院将小张转入呼吸内科ICU负压病房。并腾出内含2间负压病房和11张病床的整个呼吸内科ICU，作为隔离病房抢救小张。当日下午，小张的咽拭子标本确认H5N6阳性，为2018年广东省首例H5N6禽流感病例。
H5N6型禽流感病毒首次发现于2014年四川，属于致死率极高的致病性病毒。据文献记载，2014-2018年间H5N6禽流感感染者有22名，其中16名死亡，死亡率极高，约为73%。广东省首例H5N6禽流感病例出现后，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通报一例新增H5N6禽流感患者病例，该名患者自10月16日病发到10月27日死亡，间隔仅九天。
11个领域专家协同制定治疗方案
“他的治疗可以说环环相扣，每一处都很重要，一步错则无法挽回。”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副院长刘超表示，医院立即成立院领导牵头的抢救治疗小组，制定周密诊疗计划。
鉴于小张的病情太过严重，医院先后组织12次全院MDT（“多学科大会诊”），包括重症医学、呼吸、心血管、消化、肾、血液、中枢神经系统、放射、医院感染控制、护理、临床药学等11个领域的专家共30余人，围绕小张出现的每一个临床问题深入讨论，协同制定最佳治疗方案。
9月30日，小张出现严重呼吸衰竭，陷入昏迷，病情再度升级。转入呼吸内科ICU时，指尖血氧饱和度降至70%，只能进行气管插管和呼吸机治疗。
10月1日，小张入院的第四天，突发血氧下降、指尖血氧饱和度下降至80%。医生发现他的脖子和胸部膨胀了起来。原来受病情影响，他出现严重的纵隔气肿，整个病房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医生当机立断，在病床边局麻下完成皮下气肿切开排气，可小张依旧处于“危险期”。
10月3日，小张烦躁不安，指尖血氧饱和度下降至92%，心率增快至130次/分，血压升高至175/95毫米汞柱，远超正常的血压水平。专家们再次“扑”上来，紧急实施抢救，再次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抗肿瘤药成“奇兵”
10月4日，小张双肺弥漫性渗出，常规治疗手段已经不能阻止血氧水平的急坠。医院决定打通“生命通道”，使用了尖端的体外生命支持技术——体外膜肺氧合（ECMO）。
此时，治疗方案依旧“难产”。
小张的多器官衰竭尤其是肺损害，远超过全球文献报道过的病例。“常规的抗病毒药物对他效果不佳。我们几经斟酌，决定冒险试试一种抗肿瘤药物。”江山平说，为了找到对小张有效的新药，专家组查阅大量国外相关文献，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一种抗肿瘤药“西罗莫司”上。
这种药最初是作为抗真菌药物问世，后来医生发现它在免疫调节领域有效，便将其作为器官移植手术后的抗排斥药物。“这种药物作用于PI3K-AKT信号通路，而这个通路在病毒复制中也有重要作用。”江山平介绍，专家组经上报医院领导，决定放手一搏。
西罗莫司在抗病毒领域，又一次扮演了“奇兵”的角色。用药第五天，小张体内出现的“细胞因子风暴”逐渐平息，症状趋于稳定。
抢救两月终获新生
在治疗期间，医院全体参与救治的专家组成员、医护人员，不计个人得失，以高度的责任感和精湛的医术为小张的治疗争取了宝贵的时间。10月16日，小张停用ECMO支持治疗，10月18日停用呼吸机，11月16日封闭气管套管，11月19日下病床活动，11月28日康复出院。此时距离他走进医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现在我才知道我得的是非常严重的疾病。我是家中独子，幸好有你们，我才能和家人团聚。”出院前2天，医务人员为重获新生的小张庆祝生日。逃过一劫的小张在出院时亲手写下一感谢信，用朴素的话语表达了对医务人员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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