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位房的反思

羊城晚报 2019-01-08 13:39

□申申

受孟母三迁的故事影响,朋友千辛万苦地在广州越秀区买了学位房。旧房子,130平方米,整整1000万元。我一听就摇头了,但朋友咬牙供下来。她在从化有两套房,老家有一套,全卖了,把家底清空还供了500多万元。一买三卖,前后拖了三年,为此她找遍了朋友周转钱。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到底办成了。

比买卖房子更难的是她为儿子办成了转学,这中间的辛苦、周折与屈辱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是我朋友凭着愚公移山、女娲补天、“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传统美德办成了。代价是这两件事完成后她的体重从100斤降到了85斤。

简单装修了房子,准备安居乐业。却发现儿子无法适应新生活,班主任经常打电话来投诉,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课不爱听课,还喜欢讲小话,影响周围的小朋友听课;还有是作业没按时完成,最严重的是伪造父母的签名欺骗老师,等等。对大人来说都是小事情,但在名校,这些事都放大了,因为这些孩子一个个被考试驯服为温良动物。下课如果不上厕所就不起来,趴在桌子上刷题,班上每个人都上学而思,大家以交流超纲难题为乐。而朋友的儿子以前没这样搞过,受不了他们总是在讨论数学题,希望和他们去操场追追打打,再不济也可以讲讲话,但周围的朋友都不理会他这个外来者,所以他忍不住要搞点小动作,推推搡搡之类,架倒也没有打,一个巴掌拍不响呀。

朋友非常苦恼,对我抱怨说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家搬好,把学转好,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我只好安慰她说有个适应过程。越秀区本来就是教育强区,师资力量雄厚,孩子们素质也好,外来孩子来有点压力是正常的。

可是一年了,各种情形并没有得到改善,而且儿子的成绩往下掉,这让我朋友非常难过,觉得适得其反。希望我动用大学教授的头衔跟儿子聊聊天。其实我从来没有学过教育学,但朋友提出来了,为了友情我答应了。

一个周末爬山之际,我故意和他比快,结果我们俩早早到了山顶,我朋友故意落在后面。我选块石头和他坐下,先聊天气,然后慢慢步入正轨。我们谈到两个学校不同的师资力量和不同的教学模式,我搬出结论说你现在的学校是全广州的名校,学生生源也是非常好的,肯定比你以前的班好多了。没想到六年级的孩子说:那是你们大人认为,我并不认为现在的比以前的好。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班一天到晚学习,学霸只会一天到晚抱着初中的学而思数学练习本做难题,谁生日要请一个只会抱着练习册的朋友?我大吃一惊说,你想请什么样的朋友,他说,我要请让我快乐的小朋友,会和我一起讲话,玩游戏的啊。

我想,孩子的话并没有什么错,但我为了不辱使命,又搬出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腔调:可是在这个学校,你只要在班上过得去就能上好的中学,然后是好的中学、大学,人生一帆风顺。你要理解你父母的苦心,他们为你来这里读书可是花了很大力气,你知道你的房子多贵吧。不提房子还好,一提孩子的声音大了,他说,真是活该,我奶奶家本来有院子,里面有各种果子,每次放假都可以去摘水果吃。为了筹钱几十万元就卖掉了。现在奶奶住在我家的小房间里,腿又不好,很难下楼呢。有时我看到奶奶躲在阳台掉眼泪。说着孩子的眼睛都红了。我再也说不下去了,陷入了沉思。

朋友的儿子是个多情的人,他奶奶住老家的时候,他每周都要给奶奶打电话,不只是问候奶奶的身体,还要问候奶奶喂的鸡和狗,从不像他爸爸打电话那样匆忙。暑假,他待在奶奶的院子里,听奶奶讲很久远的故事,帮奶奶摘菜,捶背,不到最后一天决不回来。不能说他没有从老家的生活中学到知识,不能说情感教育不是教育中重要的部分。相反,是情感产生意义,产生我们与世界无形而坚硬的连接。这正是我们现代课堂教育的薄弱环节。

本版制图/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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