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走进灵秀山庄 □陈运娴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我随作协采风团再次走进派潭七境村的灵秀山庄。此地与牛牯嶂主峰仅有数里之遥，抬首便可望见雄奇峻秀的山峦。
灵秀山庄是“万家旅舍”中的一家，因其主人是我同学的父母，我已来过多次。灵秀山庄既是旅舍，又是住家，兼有旅馆的舒适和家庭的温情，使人倍觉亲切。山庄的旅舍分两处，一处是五层装潢时尚的楼房，一处是古老简朴的砖瓦屋。据介绍，这间老房子是祖传下来的，建于清朝同治年间。屋里除了新添置的一些住宿必需品，房顶作了修葺，一切保持原貌。房屋的结构，门匾上精美的图画，屋顶的雕梁画栋，坚实的青砖墙，围砌着麻条石的天井，大木门的暗锁“条弄”，皆呈现出古老民居的特色。天井里放着锈迹斑斑的泥铧、铁耙等农耕用具，墙上挂着书画，厅堂里摆着古筝、棋盘、书架、茶具，整间屋子显得古朴雅致。主人告诉我们，广州、深圳的客人特别喜欢住这所房子。坐在安谧清凉的屋里，啜一口甘甜的派潭白茶，听着主人讲述祖先枯荣的过往，追溯悠久的历史，令人不胜感慨。
门前有一口古井，井口用麻石盖住，光滑的井沿爬满了青苔。主人说，当年，一村人都喝这口井水，这里从早到晚都很热闹。自从农村装上了自来水，这口井就封起来了，成了历史的遗迹。巫国明老师站在井边，说，他每到增城一个村落，都很留意古井，把它拍摄下来，至今已拍到十多口了，发现古井的大小、形状等各不相同，应该与当地的人口、民风民俗有很大关系。
屋门前的池塘里，一群青头鸭在自由自在地游弋、戏水。几只燕子衔泥往返，在屋檐下筑巢。我油然记起范成大的词：“酴釄架上蜂儿闹，杨柳行间燕子轻”。春意正浓，紧邻古屋的“月高园”里，荔枝、龙眼花异常繁茂。屋门前的黄皮树、柿子树也竞相吐蕊。池塘边，小道旁，远处的田野、山峰，满眼的青翠鲜绿。乡间到处飘红坠粉，花香成阵，蜂飞蝶舞。空气中浮泛着甜蜜的芳香，令人陶醉。一群孩子举着巫国明老师上次来替他们照的相片，欢呼雀跃，缠住他照相，在草地上笑闹着。徜徉树下，我拾起一朵飘落的柿子花，想起小时候，我们小孩子争相拾这玲珑精致的花瓣，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觉得很美。
登上灵秀山庄五楼的平台，游目远眺，纵横的田畴阡陌，村落人家，尽收眼底；连绵的牛牯嶂山脉上，蓊郁的丛林、硕大的奇石历历可见。揽景会心，立有高朗旷达之感。几位朋友议着牛牯嶂上的映山红，说最佳花期该是下周。他们是诗人，也是摄影家，当然爱深入牛牯嶂探幽寻趣。山上的奇花异草，巉岩秀水，四时佳景，朝夕瞬变，成为摄影不竭的素材。灵秀山庄的楼梯、走廊、房间的墙上，挂着不少精美的摄影作品，内容都是增城的秀丽风景、历史古迹和民风习俗。其中就有牛牯嶂上的映山红，粉色、深红、白色，团团簇簇，一片烂漫。
记得上回来时下着霏霏细雨，四周又是另一番景致。一切都变得飘渺迷茫，群山水汽氤氲，云雾缭绕，时稠时稀，蒸腾翻滚，幻化多姿，偶尔雾破云开的空处，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壑，宛若一幅宋代的米家山水画。村庄笼罩着淡淡的轻烟，更显得安宁静谧。“春雨贵如油”，田野里，一些农民穿着雨衣在抛秧。他们一手捧着秧苗，一手揪秧，往田里抛去。想起小时候插秧必须弯着腰，把一棵棵秧苗插进泥里，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要求横平竖直，一块田下来，个个腰酸背痛。如今这份辛苦活变得轻松多了，在孩子看来，竟带点玩的意味。一头母牛在河坝上悠闲地吃草，不时哞哞地唤着在不远处的牛仔。
午餐很丰盛，都是主人自家饲养的鱼、家禽和栽种的蔬菜，别有农家风味。蒸番薯、猪骨煲葛汤，紫丝焖青头鸭，白切鸡，清蒸草鱼，扣肉……尤其是那钵瘦肉滚白花菜汤，刚从野外采摘回来，特别受欢迎。清明时节，白花菜正抽芽长叶，格外青绿、鲜嫩。野菜特有的淡淡的苦味，令人咀嚼出许多童年美好的回忆。当年母亲常摘这白花菜煲凉茶给我们兄妹喝，说是可以清热解毒。乡下的孩子极少进医院，此类药膳可帮了不少忙。热情淳朴的主人端出一笼刚蒸熟的艾糍。三月艾的甘香，和着糯米的韧滑，配上花生糖馅，那滋味，我很爱吃。平日，我也常在市场上买艾糍，不过，那味道比不上这里，这里的像粽子一样，还是农家柴火煮出来的香。
饭毕，有的去田野里散步，有的到屋后的荔枝树下玩桌球，有的在大厅里和主人品茗闲聊。问起旅舍的生意，主人兴致很高，说平时生意一般，假日很旺，许多客人在网上预订客房，国庆长假，客房早早就订满了。不少自驾游的外地客人一家子来此玩。有些家长喜欢带孩子去采野菜、钓鱼回来煮。有些年轻人来爬牛牯嶂，晚上在这里住宿，唱K。也有亲子团、老人团来游玩。谈话间，主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是七十高龄的老人。一家人打理旅舍，兼顾耕种。好些从城里来的客人，喜欢带一些绿色农产品回去。于是，旅舍与一些蔬果基地、农产品公司合营，提供四时果疏、紫薯、白茶等土特产，满足了客人的需要。以前在外打工的大儿子、儿媳妇都回来了，与小儿子一起，参加了万家旅舍管理公司的免费培训。儿了女在家就能创业，不必在外奔波，这更符合老人的心意。
我想起一位朋友，她在广州一间小学当校长，平时工作繁忙，但逢周末有闲暇，总爱一家人开车来增城绿道游，住农家旅舍，吃地道的农家菜。她读小学的儿子也喜欢来骑自行车，爬山，到农庄钓鱼，摘荔枝、龙眼、火龙果、迟菜心……她告诉我，她爱来增城游玩，是因为走进这美丽的乡村，就好像回到了湖南乡下的老家。此时，我理解了她的感受。忍不住给她发信息：春天来了，牛牯嶂的映山红如期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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