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古镇即景
□肖复兴
沙湾古镇在番禺,如今,番禺成了广州的一个区,从市内坐地铁倒一趟公交车就到,不远,很方便。不是节假日,古镇很清静,走到留耕堂前,人多了起来。留耕堂,是何家宗祠,在古镇有不少宗祠。岭南一带,宗祠文化传统悠久,它维持着宗族的团结,信仰,以及文化的传承。何家是古镇大户,一家三人中举,其中一位还当了朝廷的驸马爷,声望在古镇绵延长久。留耕堂最早建于元代,现在堂皇阔大的建筑,为清康熙年重建。留耕堂前,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成为古镇的中心,留耕堂便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古镇的地标。
广场四周,几乎布满了画画的学生,一打听,是从广州专门来这里写生的。小马扎上,坐着一个个年轻的学生,稚气的面孔和画板上稚嫩的画作,相互辉映,成为那一天古镇一道别致的风景,为古镇吹来年轻的风。
我最爱看人写生。面对活生生的景物,取舍的角度,感受的光线,挥洒的色彩,个人想象的填充,每个人都不尽相同,非常有趣。这些学生千篇一律都在画水粉画,大概是老师的要求。晚秋雨后的阳光,湿润而温暖,照耀在这些学生的身上画布上和水粉盒子上,跳跃着五彩斑斓的光斑,让古镇那一刻如诗如画,显得那么的幽静和美好。
这时候,忽然广场上嘈杂起来,有学生从马扎上腾地站起来,有的跑向广场那一侧,有的惊慌失措地望着那一侧。我也朝那边望去,那边靠道口是一排房子,有小店,有住家,住家大门旁边是一扇落地的卷扇拉窗。窗上有一道凉棚,凉棚下摆着一溜儿画架,马扎,还有水粉盒,调色的水杯和书包……一个中年男人,气哼哼地从家门出来,不由分说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抄起,噼里啪啦地朝前面的广场扔去,立刻,一片狼藉,慌乱的色彩涂抹了一地。
有几个学生纷纷跑了过去,想阻止这个男人近乎疯狂的举动,但杯水车薪哪阻止得了腾腾火苗的燃烧。那个男人依旧发疯似的扔东西,一个画架子正好砸在一个女学生的脑袋上,我看见,她委屈地哭了起来,蹲下来,拾起自己的画架和水粉盒,紧紧地抱在怀里。
一位镇子上的女人骑着摩托车过来,指责这个男人,骂他“衰仔”!
一个男子骑着自行车过来,放下车,走到这个男人的面前,给了他一巴掌: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男人不动了,也不说话,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那个女人和那个男子,向学生解释,他的脑子有毛病,独立生活都成问题,然后,指着他的房子又说,这房子都是政府出钱帮他新盖的。
本来拿出手机要报警的学生放下了手机。能和神经病人掰扯清什么呢?那个女学生还在无声地哭泣。有女同学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在学生们的议论中,我听明白了,刚才下雨的时候,学生们到凉棚下躲雨,然后又去和同学交流的时候,一时没有来得及将画具移走,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女人和男人把学生和那个男人劝开,几个学生把扔出去的画具和马扎拾起,远离凉棚,到别处写生去了。广场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阳光依旧湿润而温暖地照耀着,洒在广场上一片金光。只有那一片被泼洒出的水粉和水搅和一起的色彩,显得那样杂乱无章,像一幅荒诞派的画。
和江南古镇相比,这里没有水系的环绕,由于经过南宋到元明清几代,建筑风格更为丰富,破坏和改变的不多。老街纵横交错,地理肌理清晰犹存,石板路沧桑还在。除个别人家变为店铺,大多院落依旧保持着原来的烟火气,商业气息还没有那么浓重不堪。细细走走,有一种依稀梦回前朝的感觉。
我在古镇转了一圈,又回到留耕堂前的广场。留耕堂门前一侧,齐刷刷坐满一排学生,对着前面的广场、小店、老街以及更前面一些的池塘,露出镬耳式山墙一角,在写生。
在这一群学生里,我看到了刚才哭泣的那位女学生,我看见她画架的画纸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她依然坚持在上面画。我站在她的身后,仔细看了看她的写生画,她画的对面那个脑子有毛病人家的房子,左边是那扇门,右边是有卷窗的凉棚,凉棚旁边,她多画了隔壁店铺前摆放的一盆花,红艳艳的三角梅开得正旺。
制图/尹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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