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广州湾

●廖君

湛茂阳一家亲。多少年来，对大湛江念念不忘。

随着深湛铁路江茂段6月下旬通车，湛茂阳半小时都市生活圈即将形成。

由合浦郡、高凉郡到高州府，湛江茂名有天然的千丝万缕的关系。1983年茂名从湛江地区分出，改为广东省辖市，两地同根同文，居岭南偏西，润泽广府文化、雷州文化，糅合海洋文化。

“广州湾”名称形成在明清时期，来源于南三岛“广州湾”村坊名。这大片红土地曾属椹川县，受唐诗“人有水木湛清华”启发，1945年8月改名“湛江”。广州湾是湛江市旧称，前身为法国殖民地。

百年广州湾，百年湛江城，百年沧桑风云。晚清雷州半岛的民生百态，千年的赤坎人文味道，雷剧雷歌雷话，令人回味；改革开放后，大格局大项目大发展，湛江成为岭南地区最具魅力的海滨城市之一。

带着对港城的眷恋，我多次深入湛江，感受雷州半岛飞越式发展。去年冬天在北部湾参加笔会，专程搜寻寸金桥遗址。在赤坎老街，仲冬黄昏的寸金路车水马龙，行人如鲫。寸金桥公园风景如画，一派祥和。然而100多年前大清光绪年间，这里抗法斗争已持续多时了，四野破败，满目疮痍。1889年3月，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向大清政府提出租借广州湾的要求。软弱的清政府同意租借，但法军不待议定租界便悍然攻占广州湾。湛江人民抱着“寸土当金与伊打，誓与国土共存亡”的信念共同奋战，法军只好将租界西线退至赤坎桥，租界缩小至30华里。从此，赤坎桥易名“寸金桥”。

驻足桥头，月影湖安静如处子，却见公园上空一架无人机呼呼盘旋，航拍着寸金桥，俯瞰着赤坎城区。我久久地注视着，不由得让自己的思想航拍机，穿越百年，飞越广州湾。

公元1889年前后，晚清的粤西沿海处于半封建半殖民时期，动荡时局和无情天灾，令人们处于极度恐慌之中。雷州半岛经常海潮汹涌，台风灾害连绵，土地贫瘠，虎患频繁，盗匪猖獗。法国租借时期的广州湾，包括今天湛江霞山区、赤坎区、麻章区太平镇湖光镇、坡头区、南三岛、东海岛、硇州岛、湛江湾全部海域。晚清的广州湾远离中原政权，官府无为，民不聊生。

大清光绪年间的雷州半岛，雨量充沛，雷电频繁，湿热多蚊。1898年4月的广州湾，滩涂已经炎热。木质的帆船簇拥在岸边，有的搁浅在海滩上。人们赤着脚，剃发垂辫，箭衣短袖，大都是深蓝色麻布短褂。有的头戴斗笠扶着农具，有的衣衫褴褛、目光呆滞，有的饥饿无力瘫坐在沙地，有的行色匆匆寻找着生计，有的卷着被席背井离乡……人们惶惶不安，隐约感觉到法国侵略军的到来。

1903年西营地区（现湛江霞山区），哥特式维多尔天主教堂附近建起稀落的楼房。冷清的大街上，经常有趾高气扬的法国红带兵、绿带兵经过。不远处广州湾法国公使署的后院，上交租粮的人们用竹谷箩装蕃薯、木薯，用竹粪箕担来结实的玉米棒子，盛满鲜嫩的高良姜，表情无奈地等待法租地官役验收。三两个短衣农汉饿了，拖着长辫子，亮光前额，蹲下来掏出粗糙的饭团，将萝卜干和虾酱摆在簸箕上，顾不了尘土狼吞虎咽地吃着。4个青壮的雷州农民，挑着犁耙和锄头，戴着疍家帽，赤脚站立，面无表情地望着摄影师，背后是一个剃发垂辫的孩子，时间定格在晚清广州湾……

每次对视这些湛江历史老相片，我都禁不住心潮起伏。

我努力搜索广州湾前世今生，在百年时空中穿行。这里还有厚重的人文历史，那是在赤坎老城。今天春节期间，我带领孩子再次走进赤坎老街，寻找雷州味道。

穿越广州湾风云，寻根到北宋小商埠。赤坎原属遂溪县管辖，“遂南边唯一小镇”，现为湛江老城区。历经千年的历史文化沉积，日渐扩展。大清康熙年解除200年海禁后，海运和贸易迅速发展，“商旅攘熙，舟车辐辏”，道光年间形成繁华商埠。现从空中俯瞰，东西从建设旅店到陈明仁将军旧居，南北从赤坎法国医院到广州湾商会大楼，纵横区域是赤坎老街。红灰斑驳的屋顶，参差不齐的建筑，越是杂乱无章越见历史轨迹，构成了一幅粤西海滨古街民生图。

我的思想航拍机如同一只矫健的海燕，飞入赤坎寻常百姓家。

从寸金桥公园出发，经过湛江市博物馆、三民路骑楼街，再到三有公司遗址、广州湾历史民俗馆，又过广州湾商会馆遗址，终点陈明仁将军纪念馆。骑楼古建筑群、岭南大屋、粤西民居，小巷星罗棋布，曲径幽深。可见岭南人家“趟栊门”，沉重实木，古老典雅。赤坎小巷富有湛江城特色，如同蜘蛛网编织在赤坎区各个角落。

水井头早餐，是老赤坎的缩影。三五成群，围着水井口，金黄的油条就着美味的海鲜汤。中午的赤坎老街很有烟火气息，最有巷陌人家味道，这是“老湛江”的生活写照。炊烟袅袅，柴火味道夹杂在海腥空气中，偶尔的猫狗叫声在小巷碰撞。穿过迷宫般狭窄的小巷，或见老骑楼泛黄的墙体，或见法式建筑傲立的穹顶，行人稀疏，老旧的电线显得有点杂乱。偶遇踩着三轮车的老者，他们溜达在港城的闲情之中。

在去年湛江笔会期间，我们参观了壮美的金沙湾观海长廊、霞山观海长廊。走访霞山法式风情街和法租地时期五大古建筑，在广州湾法国公使署遗址，在维多尔教堂，我久久徘徊在围墙外，抚今追昔，感触良多。在寒风凛冽中来到东海岛，只见高铁延伸入岛，工人们加紧完善电气化路网建设，直达东海岛钢铁和炼化基地。中科炼化项目已经获得国家审批通过，目前正全面推进地下网管工程。走进庞大的宝钢湛江钢铁基地，在1000℃高温的锅炉不远处，我切身感受到湛江发展的巨大热情。随着晨鸣四期60万吨液体包装纸项目引入，中科炼化、宝钢湛江钢铁基地，湛江三大“航母”齐聚东海岛，为湛江大发展提供强大的引擎。

穿越百年时光，从晚清光绪年间，到共和国“十三五”发展时期，沧海桑田，斗换星移，物是人非。飞越百年广州湾，社会环境翻天覆地的改变，生产力与科技突飞猛进，人民生活质量发生质的蜕变，民族自信心飞跃式提升。百年前凋零的海滩和港湾，已经变成碧海银滩、海天盛景，湛江港已经成为中国南方重要的大港口。百年前剃发垂辫、衣衫褴褛、目光呆滞的广州湾子民已经远去，如今，充满自信、大气果敢、追求生活品味的新一代湛江人正活跃在雷州半岛上。

盛夏的港城，草木葱绿。发展的湛江，魅力无限。

千年赤坎，百年广州湾，百年湛江城。

粤西首城，大气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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