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温艳萍

惠州日报 2017-01-15 12:12

从水井坳的主公路左拐上到一条不足一里的林间小道,再向右拐一个弯向左一个弯就可以看见我家老屋的山墙。

这座只这比我小一岁的老屋,外墙已斑斑驳驳,屋里也是烟熏火燎,多年前做的水泥地坪,亦脱落得坑坑洼洼。房间不少,但因缺少人进人出,散发出霉味。如今的老屋,宽敞明亮。大四间,用刨得溜光的板壁破成八间,每个房间有大大的窗户,装着小指头粗细的钢筋窗棂,糊着崭新的的塑料薄膜。从我开始记事起,我们的房子年年有些变化。父母像两只勤快的燕子,一点点装扮着这个叫家的地方。

最先是给黄土墙粉白,打水泥地坪。瘦小个子的泥瓦匠,姓侯,干活手脚不快,也不太起早床。父母也不催促,由着他的性子,断断续续费了几个月时间,才完成这项“浩大”工程。虽然是个懒师傅,我们一家人还是比较喜欢他。我和姐姐更喜欢他随身提着一个灰白的单卡录音机,那可比收音机的音乐好听,一是没有电流杂音,清晰,二是听得流畅。

所以,侯师傅走后,大概父母也不习惯录音机的离去,父亲便在县城买了一台燕舞的双卡录音机。从此,那所充盈着音乐的白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体面极了,它的样子跟随我思乡的梦境漂泊流浪了这些年。

外观看上去不错的房子,总还是需要一些与之相配的家具才行。父亲贩了几趟香菌去武汉和广州,赚了点钱。又和母亲在冬季闲月的时间拉了几个月大锯,锯了半稻场的松木和沙木板。等到来年,板材干透,家里又请了好几个师傅来加工。

年轻的马叔,一个快乐英俊的单身汉,他打了带镜子的穿衣柜,镶着椭圆形花玻璃的高低柜,全是抽屉的五斗柜,和单位办公同款的写字台,镶花栏柱的床架,大大小小的桌子……这些新打的木器全都刷着桔色的树脂漆。

木匠出门,棕匠师傅撬了棕垫,绷了棕床。之后的十来年,父母没有对房屋进行规模改造和美容,只是每年雨季之前,请瓦匠师傅上房把坏掉的瓦片换下来,添加新瓦。

经历过两场丧事的屋再也不叫新屋了,尤其是我姑婆去世之后,放假回家的我几乎难以入眠,张着耳朵捕捉空气中各种可疑声响,一只迷路的蛾子飞进了供在堂屋里的灵屋子,扑扑楞楞的,一只失足的老鼠突然砸在楼板上,引得静待的老猫一阵追赶,一丝微风路过窗纸,一块木头炸了条缝,一大块乌云吞下了窗外的月光,一切在神秘的黑暗中潜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睡在二十来人的学校大寝室里更踏实。

慢慢的,墙体多出许多脏迹,石灰刷的墙面开始脱落。刚开始父亲会用余下的石灰泡点水补一下,后来石灰用完了他也懒得再补了。就像他头上的白发,刚开始要我们姐妹拔,拔着拔着快白光了,也就懒得拔了。

房子只要一处开始朽败,就像洪水漫延,木头檩条柱子板壁被白蚁拱出了许多小洞,怕它塌掉,换了个新柱子,这个原木色的柱头和满是黑色烟尘的墙体很不协调,突兀地白在一片黑灰之间,像流行好多年的金门牙一样扎眼。

不知道是哪一场大暴雨给墙上冲出了一道道沟壑,是哪一场大风鼓破了窗户上的塑料薄膜,是哪一年的烟尘染黑了楼板,是哪一把扫帚扫出地上的坑坑洼洼……我也不知是谁抽走了父亲的元气,让他步履蹒跚,思维总是比动作更慢;也不知是什么掠夺了我母亲姣好的容颜,让她头染白霜满脸褶皱。

去年暑期回家,三岁的小女已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跟在外公外婆的身后喂猪放羊,头顶烈日在稻场边水笼头下玩水,在傍晚随外婆去田边沟边扯一把猪草……这苍桑的老屋因这稚气的童音而多了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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