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燕婷:乌尔苏拉的隐忍

■玫瑰社的兔子朵拉,她的“围脖”和笼子。

广东女作家、资深媒体人

春节期间的某天,晚饭后喂狗时,门外有人喊。灯光暗淡,走近了才发现是美女画家汪凌。她住62街,煮下米饭满手蒜味出来溜个达,顺道来看看我。

有时我活得就像一条鱼,迷迷瞪瞪的,在阿默兹海里,记忆还不到7秒。第6节颈椎压迫着我,看不到自己掉下的发丝,还把蛾子看成是落叶。

当为视力减退感到懊恼时,我就会想起《百年孤独》的乌尔苏拉。为了掩饰自己变瞎,她记住所有东西的位置、颜色、距离和轮廓,靠声音和触觉去感知外界。即使漆黑一片,她仍能穿针引线。的确是女性隐忍于世的非凡典范。

这位百年家族里最孤独最长寿的普通妇女持家有道,从随丈夫拓荒建家,到第6代的出生才油尽灯枯,安静离世。她毕生都在维系家族血脉的延续与发展,实干而又浪漫:和工人一起把房子刷成白色,打造漂亮的秋海棠长廊……战争的残酷、生存的压力、家事的繁琐和各种狗血际遇最终也未能磨灭她对生活的热爱与豁达。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润物无声又坚如磐石,是照着丈夫、儿女和孙子们的那座屹立的灯塔。丈夫不靠谱瞎折腾,拦不住被他败尽家财后,身材娇小的乌尔苏拉不得不一边带孩子一边赚钱养家;成荫后,她鞭打暴戾的孙子;她招待儿子的死敌,相反,拒绝为官不仁的儿子进门。她爱家族里的所有人,一生操劳,敢爱敢恨。当这位支撑整个家族的老祖母死后,百年家族也迅速衰竭了。

回到我们这个时代的这一晚,我和汪凌站在小石桥上,聊起当代女性的共同处境和精神突围。她是知名艺术家同时也是一位大学老师,除了教学和艺术创作外,她还要教儿子和做家务。“儿子马上中考,我有点焦虑,有时也觉得人生虚无……”她也有睡眠障碍,她吃的是思诺思,我吃的是艾司唑仑。

时间永远不够用,尤其是对一位有着各种角色的女性,而我们又从未能放弃。

街角闪现的烟花照见院子里的大白兔朵拉和她的围脖——雌兔脖子特有的一大圈绒毛,是为着生产时咬下来给小宝宝们做窝预备的。由此可见,无论人还是动物,所有担负着繁衍后代的第二性,上帝都考虑到了她们的特性。在这一点上,妇女从来都是最伟大的。

■收藏周刊记者潘玮倩

[南国艺坛姝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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