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豆腐 川东北的年味
■文/苟文彬
因为疫情,相信很多外出打工的人们跟我一样,今年春节都选择了留在当地过年。有人说:过年的味道,就是妈妈的味道。对于游子而言,妈妈的味道更是脑海里永恒的记忆。今天我要讲的这道“妈妈的味道”——米豆腐,是属于川东北独有的味道。
米豆腐是家乡餐桌上的传统菜肴,也是过年必备的一道菜。
米豆腐是用煮饭吃的米做的,不是用豆子做的。米豆腐的制作过程说简单,也不简单。首先你要选一把上好的稻草,然后一把火将稻草烧了,再将草灰捞起来,放进大盆里,浇上一桶开水,浸泡一阵子,再将水和草灰渣分离开来,过滤到没有任何灰渣。这道工序,叫制碱水,这样制作的碱水,可以说绝对没有添加任何化学成分。
而后,将一盆生米倒进过滤出来的水里,浸泡至米芯发软。一边,母亲早已将手推磨打理得干干净净,父亲也撸好袖子,双手撑在磨檛(zhua)上,摆开了推磨的架势。每当听到磨檛(zhua)与磨把摩擦发出的“嘎嘎”声,我就会自觉地在火塘里猛加一把火,希望吊在火塘中央的大铁罐子里的水快点煮开起来。
其实,还没有到这一步。还得等父母将磨好的米浆,倒进灶上的锅里,搅成糊状,捏成像橄榄球一样的长椭圆状,然后才能放进大铁罐子里蒸。
在灶上锅里搅米豆腐是个技术活,光靠力气大是没有用的,还要看到火候,看准米浆烧熟的进度下手。通常,这样的技术活,一般都是我负责烧火,父亲负责打杂,母亲负责搅拌。火不能太急,猛火一上,就会形成很厚一层锅巴,那锅巴并不好吃,涩涩的,有点儿缄口。将米豆腐捏成椭圆状也是一个极其细心的过程,稍不注意就会被滚烫的浆糊状物灼伤。此时,一般会在旁边摆上半盆清水,一来为母亲捏制米豆腐温度过高时降温,二来可以润滑粘在母亲手上的残渣。成形的椭圆状米豆腐都捏好了,这才转移到早已不知加了多少次水的大铁罐子里蒸。我便专心致志地往火塘里加柴,猛火蒸煮大概20来分钟,新鲜的米豆腐便出炉可食了。
在蒸煮过程中,母亲一刻也没有闲着,她正在灶上忙着制作吃新鲜米豆腐的调料呢。什么菜籽油、豆瓣酱、花椒、大蒜、花生碎、芫荽、味精,等等,全部煎炸调制好,放在一口大碗里。然后,大家就眼巴巴地等着大铁罐子里的米豆腐出罐。印象中母亲有点儿不太相信闹钟之类的科学计时,往往都是凭经验听大铁罐子里水烧剩多少的“吱吱声”,为这事,我没少和母亲罢工,不再往火塘里添柴。母亲则自己一边往火塘里加柴,一边劝慰:“娃儿莫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吧,母亲,你的娃儿为了吃米豆腐,中午饭都不吃,就攒着肚子,你说他能不慌吗?
终于出炉了,不用说,我觉得这是人间最美味的出品,通常半斤大的一块米豆腐,我基本上都能吃三块。
记得有一次,我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看到幺爸过来借工具,我真心诚意、死缠烂打地拉他坐下来,与我一起品尝这人间美味。母亲在一旁念叨:“娃儿,你幺爸不吃这个。”此时我哪管母亲像唐僧那样的念叨呢,挑起碗里最大的一块米豆腐,就往他嘴里塞。幺爸躲不过,只好一口吃了。
幺爸火急火燎地走了没多久,我也吃饱了。刚抹一下嘴巴,父亲就吩咐我去幺爸家把工具拿回来。
刚进幺爸家门,发现他正站在案板旁边,将盐罐里面的盐往手里舀。我有些惊讶,盐不是都放炒菜的锅里吗?他放在手里干嘛,难道要炒“五爪金龙”来吃?
我正纳闷之际,却发现幺爸一边撩起肚子上的衣衫,一边将手中的盐往肚子上抹。这可吓坏我了,难道他要生吃自己的肚子不成?吓得我大叫一声:“幺爸!”
幺爸显然被我吓坏了,脸色苍白,大冷天的,脸上还不停地渗汗珠子。
“你在干啥子?”
“我过敏了,沾不得米豆腐。”
“那你给肚子抹盐,是要把肚皮啃了,将刚才吃进肚里的米豆腐给抠出来吗?”
幺爸没有理会我,只顾埋头往肚子上搓盐。我走近一看,发现他其实是在将盐往肚脐眼里面填。
“你肚脐眼生病了?”
“你晓得个屁,这样可以治米豆腐过敏。”幺爸抖抖身子,将衣衫整理好,回过神来开始骂我,估计是他的过敏松缓了。
拿着工具跑回家,我跟母亲讲了刚才的见闻,母亲说这样的确可以治疗吃米豆腐过敏。打那以后,每年吃米豆腐之前,我都先给自己肚脐眼上堵一点儿盐巴,生怕自己吃多了,也过敏了。
米豆腐作为春节的一道必备菜,并不是为了新鲜只吃一次的,不然那样就太麻烦了。新鲜米豆腐最多只能吃其中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大多数米豆腐都是用来春节期间端上餐桌,供客人吃的。
春节期间吃的米豆腐,一般是装在密封大坛子里的,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洗净切成片,用来作为炒腊肉的烩菜。这样的米豆腐虽然没有新鲜的那么好吃,但在菜式贫乏的农村,也总算多了一个花样。如果哪家春节没有上米豆腐,还会被人说这家主人懒,没有做好招待客人的功夫。
可见,米豆腐不只是一道菜,而且还是一道彰显女主人是否勤劳能干的菜。
(作者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南海作协产业工人作家分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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