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骨骼
杨雨
院落里的绿植间,紫荆花开放得尤为耀眼,皂荚树不知何时已垂下条条豆角;彩虹村旁的云道,绯红的色彩总是映入眼帘,多少漫步的身影从此走过;西江的水昼夜流淌,站在16楼东西两侧的窗口与阳台,恰可看到朝阳升起与夕阳落山的盛景……这是元旦前的幕幕光影,时间若是在这样安详与和谐的情境下连缀起来,将会呈现流水的样态:我们身在其间而不自知,时间仿佛体内的血液般自然流淌。
白驹过隙,白云苍狗。还好,尚有这样那样的时间节点、历史时刻和突发事件让我们清醒地意识到,沙漏里的沙子正在发出低微但惊心动魄的声音——那是时间流逝着的神圣象征。这时刻,恰如孔夫子身临川上时的惊醒与慨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若是2020年即将成为过往,那么即便是在更为宏大的历史叙事和更为长远的时间轴里,人们也将深刻地记住这一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因为那些触目惊心的确诊者和罹难者组成的庞大数字,还因为那些恐惧、团结、互助、温情交织的时刻。这是人类殊为难得的集体记忆,这是人类精神更为彰显的时刻。
我时常觉得,这场疫情正好比时值壮年的年轻人遭遇的坎坷,让他在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忽然明白,面对广阔的世界、广袤的寰宇,作为人类的自己有多么脆弱,让他身体战栗心生敬畏,进而更加成熟稳重。
一沙一世界。作为个体记忆,这一年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照料骨折孩子期间获得的启示。6岁的儿子正是茁壮成长的年龄,却不小心突然摔断了左手的两条骨骼,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顺畅的生活因此而出现褶皱。那几日,我和家人轮流在骨科医院里照顾。一天晚上,我在医院陪护,整个楼层都是因为骨折而入院的男女老少,而且小孩子居多。经过一天的折腾,嬉戏和啼哭夹杂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深夜时分,我躺在孩子身边的折叠床上,听着病人熟睡和呼吸的声音,分明感到时间在身边安静地流淌,又分明听到骨骼在生长弥合的声音。它们细碎而隐秘,在这深夜里滴滴答答、咯吱咯吱。
这时候,时间与骨骼的关系如此紧密。仿佛流水与礁石的关系,仿佛海面与岛屿的关系,仿佛蓝天与云朵的关系。正是在那些凸起与褶皱的地方,我们看到连绵的时间正在滚滚涌动。
时间永是哲学的母题。苏格拉底断言: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过。被反复模仿的《百年孤独》的开篇一句:“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也正是因为特定的事件让特定的时间具备了回味的价值。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序言里直言:人世间数百万个闲暇的小时流逝过去,方始出现一个真正的历史性时刻,人类星光璀璨的时辰。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又何尝不是如此。
岭南的冬日,总是因为随处可见的绿色而呈现类似的生机勃勃。然而,设若有人问及:20年前千禧年的元旦你做了什么?我们会不会因为毫无印象而仓皇失措?所以,21世纪20年代的又一个时间节点到来,这是自广东省察的时刻,这是意义生发的时刻,这是时间长出骨骼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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