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痴”王杰 他助丹顶鹤安家广东16年建起华南地区丹顶鹤繁育基地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通讯员杨明伟
走进肇庆星湖丹顶鹤湿地公园，宛若走进了丹顶鹤的世界。“那是"光秃"的叫声。”王杰说，王杰在肇庆养丹顶鹤已经有整整16年了，鹤园里的60只丹顶鹤，每一只他都能叫上名字，并且熟悉他们的生活习性，光听声音就能辨别出是哪只丹顶鹤。
他和丹顶鹤有“暗号”
王杰戴着一顶白色的草帽，工作服上还黏着几根鹤毛。王杰走进鹤园，嘴中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丹顶鹤们好像都认识他似的，纷纷围上来和他“打招呼”。王杰说，这是他和丹顶鹤之间独特的语言。召唤“鹤宝宝”们进食、回巢，也都有特殊的暗号。
王杰说，这里的丹顶鹤可以飞到1000米高。丹顶鹤辨别方向的能力很强，即便白天它们在外地飞，晚上也能准确无误地飞回自己的笼舍。
王杰今年65岁，在鹤园工作已经整整16年了。他原来是老家黑龙江齐齐哈尔的某动物园禽类技术员，跟着丹顶鹤一起来到了肇庆。
丹顶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濒危物种，全世界仅有2000多只，比大熊猫还珍稀。2003年，肇庆市和齐齐哈尔市结为友好城市，肇庆市决定从东北引进丹顶鹤。王杰1973年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在齐齐哈尔动物园担任丹顶鹤技术员。那时他已经养鹤整整40年了，快50岁的他实在割舍不下“鹤宝宝”们，于是举家南迁肇庆定居。
为丹顶鹤举家南迁
从冰天雪地的东北，来到全年闷热潮湿的肇庆，王杰非常不习惯。而跟随他一起前来的“国宝”们也遭遇了水土不服。齐齐哈尔冬天最低温度达到零下摄氏30度，夏天最高温度也不过摄氏30度。而肇庆夏天最高温度将近摄氏40度，全年闷热多雨。很多丹顶鹤刚到肇庆就有些“中暑”，没有食欲，萎靡不振，没精打采。“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丹顶鹤要在华南地区生存，就必须适应这里的环境。”王杰说，丹顶鹤要实现“北鸟南养”，就必须解决饲养管理、野化驯化、疫病防治、野外繁育等方面的问题。
为了丹顶鹤，王杰可谓鞠躬尽瘁。丹顶鹤刚到时，易患胃肠疾病和呼吸系统疾病。“就好像在四川狂吃辣椒不会上火，在广东狂吃辣椒就会上火要喝凉茶一样。”王杰说，丹顶鹤在东北湿地有野生小鱼吃，但到了广东之后，只能吃切成片的大头鱼，但一个月下来，王杰就发现丹顶鹤有些营养不良。从那时起，王杰每顿饭为每只鹤补充3两鱼苗和清凉解暑的“凉茶”。
在东北，丹顶鹤基本上都是圈养起来的，因为肇庆的湿地公园有将近10平方公里，王杰决定对丹顶鹤采取半散养模式。鹤园每年有5万名游客前来参观，这是以前“国宝”们在东北圈养时从来没遇到的情况。
两个月后，“国宝”们慢慢适应了华南地区闷热潮湿的气候，它们学会了在大树底下避暑，甚至飞上树枝“睡午觉”，也不怕人了。
为多产蛋蹲窝偷蛋
为丹顶鹤多产蛋，王杰想出绝招：蹲窝“偷蛋”。王杰说，丹顶鹤是对爱情忠贞不渝的动物，坚守“一夫一妻”制，一对“夫妻”一般一年只产二枚鹤蛋，而这两枚鹤蛋中通常只能有一枚能孵化成功。当产下的鹤蛋被“偷”拿去人工孵化后，“夫妻”俩只得再产。这样，一年下来，一对丹顶鹤“夫妻”可产6枚鹤蛋。鹤蛋多了，受精几率就高，成活率就大。
对于每一枚鹤蛋，王杰都像宝贝一样看待。丹顶鹤从3岁半开始便进入性成熟期，王杰就要开始为“鹤宝宝”们张罗“婚事”。
“丹顶鹤也讲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性成熟期，雄鹤就会荷尔蒙分泌旺盛，眼睛发红，发出强烈的求偶信息。”他笑着说。不过，这可是门技术活。王杰对园中的每一只丹顶鹤都要详细绘制他的族谱，防止丹顶鹤出现近亲繁殖。如果发现丹顶鹤中的“哥哥”和“妹妹”在一起有亲密举动，他就会采取人工干预措施，把它们强制分开。
白天，他还要仔细观察哪几只丹顶鹤之间“来电”，光“来电”还不行，他还要考察这两只鹤之间是否“门当户对”。“就跟男女青年相亲一样，我们配对的雄鹤和雌鹤，年龄差距一般不超过3岁，这样更利于优生优育。”王杰说，丹顶鹤的排卵期只在每年的3-5月，错过了这3个月，丹顶鹤就只能下年再“备孕”，而且，成年鹤孵化下一代的黄金期只有15年。也就是说，丹顶鹤在20岁之后，基本上就不能再孵化下一代了。
在广东繁育500只丹顶鹤
每天早上天不亮，王杰就要到鹤园查看丹顶鹤的情况，哪只鹤生病了，哪只鹤发情了，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他最难过的事情就是听说丹顶鹤丧生的消息——不管是正常的老死、病死，还是意外丧生。
去年台风来袭时，其中一只丹顶鹤在野外产下一枚鹤蛋，王杰和妻子接连在野外找了好几天，才在一处隐蔽的草丛中找到。当晚，大雨倾盆，他担心鹤蛋被大雨或树上掉下的树枝砸烂，他连夜冒着大雨将一只塑料盆扣在鹤蛋上，第二天一大早又起来将塑料盆拿走，让雌鹤继续孵蛋。“这些鹤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一天不见到它们心里就割舍不下。”
自从将丹顶鹤引入华南之后，王杰便开始在丹顶鹤繁育上面进行大胆摸索。他在鹤园中陆续添置了孵化机、保温箱、抽湿机、显微镜等器材，采取亲鸟自然孵化与人工孵化相结合的方法，采用人工授精技术，增加鹤蛋的受精率。“我们模拟鹤蛋孵化的三个阶段，在每个阶段精准控制温度、湿度、通风条件，让幼鸟出壳过程和自然孵化条件基本上一致，从而避免了鹤蛋在自然条件下繁育可能遇到的意外情况，比如鹤蛋被人捡走，被天敌攻击，受到大雨、台风的侵袭等。”
在没引进人工孵化技术之前，丹顶鹤的自然孵化率很低，每年只有1-2只丹顶鹤孵化成功，自从引进人工孵化技术后，每年有5只以上丹顶鹤孵化成功，最多的一年，有10只丹顶鹤诞生。如今，鹤园具备生育功能的丹顶鹤达到10对以上。从16年前的30只丹顶鹤“小家庭”，到如今超过60只丹顶鹤的“大家族”，第四代丹顶鹤已经在鹤园诞生。肇庆成了丹顶鹤的第二故乡，也成了位于中国最南部的丹顶鹤繁育基地，这是王杰感到最欣慰的事情。王杰表示，现在丹顶鹤在华南地区野化繁育成功，表明我国丹顶鹤人工繁育技术取得重大突破。
对于丹顶鹤在广东的未来，王杰还有更大的“野心”。他的目标是，让丹顶鹤在肇庆能够逐步繁育到500只。“如果有这么大一个种群的话，它的生物多样性和种群稳定性就会高很多。”目前，王杰正在为丹顶鹤在肇庆寻找第二栖息地。他有两方面考虑，第一，随着丹顶鹤种群的扩大需要更大空间；第二，万一有突发事件，“国宝”们也可以有个临时的家。
记者手记：他为丹顶鹤熬白了头
每年3月是丹顶鹤的发情期，王杰就进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刻，几乎吃住都在鹤园，24小时处于工作状态。一旦发现两只鹤在一起“拍拖”，王杰就要将这对“情侣”鹤单独饲养，以免受到孤鹤的攻击。对于配对的丹顶鹤，王杰就像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样日夜陪伴。他还要收集雄鹤的精液，放到显微镜下查看精子的活跃度，据此调整食谱和生活环境。
2003年，王杰发现一只4岁的雌鹤一直不下蛋，并且有些“性冷淡”。对这只雌鹤观察了两个月，王杰通过对雌鹤的激素水平检测发现，它的排卵异常。随后，王杰对它进行药物治疗和食物调理，最终在2004年，这只雌鹤产下一枚鹤蛋。
那段时间长期下雨，湿度大，鹤蛋迟迟不能孵化，王杰一天观察三四回，还是没有动静。鹤蛋的孵化期大约是31天。眼见孵化期快到了，心急如焚的他决定为幼鹤“助产”，把鹤蛋打开一个小孔，将里面的黏液移走，最终，一只鹤宝宝破蛋而出。但这只幼鹤格外虚弱，站都站不稳，王杰把它放到保育箱中培育。一个月过去了，小鹤终于可以站起来走路了。如今这只雌鹤已经孵化出8只丹顶鹤，王杰称呼它为“英雄鹤”。为了“国宝”们在广东安家，王杰熬白了头发。他拿出一张16年前刚到广州时的照片喃喃道：“你看那时多年轻，也没有白头发……”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肖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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