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广场环卫工人李建侠，东莞就是她的家连续15年春节坚守岗位 她凌晨5点半开始工作
做我们这行的，都是了不起的人。
——疫情发生后，每天跟同事们奔波在外，及时清扫垃圾，李建侠对这个行业有了更多的认同感
凌晨5点，夜色尚未褪去，李建侠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她将前一天晚上用电饭煲预约做的红枣花生糯米饭打包，骑着电动车，从东莞万江家里赶往南城中心广场。5：30到达中心广场，她先是将地上的垃圾清扫一遍，一个多小时之后才吃上自己带的早餐。
这样的日子，李建侠已经过了整整15年。李建侠是来自陕西的一名环卫工人，每年春节都坚守岗位，甚至比平时忙碌得多。由于疫情原因，今年留莞过春节的市民增多，李建侠的工作迎来了新的考验。
留莞过春节的人增多 “今年春节更忙”
李建侠今年51岁，是陕西宝鸡人。1993年，她和丈夫李安来到东莞。刚开始，李建侠进了东城的一家服装厂，拿计件工资。彼时，为了供两个儿子上学，李建侠拼命干活，一天要上班十几个小时，经常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每个月还有几天要通宵赶工，“太累了！”
在服装厂呆了13年后，2006年，李建侠成为一名环卫工人，一直在南城中心广场负责环卫清洁，目前每月工资有2030元。虽然收入比服装厂低很多，但相对轻松了不少。李安则成为一名绿化司机，洒水、收运垃圾等，目前每月收入有6000多元。
由于环卫行业的特殊性，从业近15年来，李建侠从未回老家过春节。“有的同事家里有事会请假回去，但不可能每个人都请假。如果大家都回老家了，广场卫生怎么办？所以家里没什么大事的话，我就不回家过年了。”她说。
最初那些年，李建侠每年只在平时请假回老家一次，看望父母和孩子，“回一次家不便宜，没那么多钱，能节约就节约一点”。后来，随着家中四位老人离世，两个儿子也出来上学，从2015年开始，李建侠再也没回过老家，也没再请过假。
对于环卫工人来说，节假日比平时更为忙碌。每当节假日，中心广场人潮涌动，产生的垃圾也随之骤增，李建侠一般都要加班到晚上九十点。2019年国庆期间，东莞在中心广场举行音乐喷泉表演，每晚人头攒动。李建侠天天要加班到晚上10点之后，“不停地清扫垃圾，累疯了”。
但2020年的春节是个例外。受疫情影响，去年春节期间，中心广场行人寥寥，“还没平时周末人多”。虽然工作量比以往的节假日少了很多，但每天要跟废弃口罩打交道，李建侠觉得心理压力很大。“每捡一个口罩都提心吊胆，因为不知道用过口罩的人是什么情况。”“身体累一点，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我宁愿身体累一点。”
“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虽然心里害怕，也必须去做。”李建侠说，比如看到别人扔在地上的废弃口罩，难道不去捡吗？“不可能的！”
疫情严重的时候，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劝李建侠辞职。但她说：“现在说这个话（辞职）不好，大家都不容易。”每天下班回家后，李建侠都会先把鞋子脱掉放在门口，然后脱掉外套，用消毒水喷一遍，挂在门外，有时还会拿到阳台晾晒一下。这个习惯延续至今。一年过去了，随着疫情逐渐稳定，李建侠的心理压力也减少了很多，没那么紧张了。上个月，李建侠在单位登记了接种新冠疫苗，并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两个儿子，让他们放心。
由于疫情原因，今年留莞过春节的市民大为增加，李建侠迎来了新的考验。“有几个同事已经请假回家了，今年春节更忙。”
买花是春节必备的“仪式感”
李建侠的两个儿子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一个本科毕业，一个研究生毕业，目前分别在西安和江苏上班。
前些年，由于李建侠除夕都要坚守岗位，两个儿子便来到东莞，跟叔叔一家人一起过年。
往年除夕当天，中午下班的时候，李建侠会先去买好菜。下午5点下班后，李建侠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逛花市，花100元左右，买几枝腊梅、百合花或者几盆多肉植物等。“看到花市那么多花，心情也愉悦。而且逛花市的人多，很热闹很喜庆，看到那些灯笼、春联，就有了小时候过年的感觉。”
逛完花市，李建侠和家人前往小叔子家一起吃年夜饭。包饺子或者煮面条，再炒两三个菜，比如红烧鱼、辣子鸡、青菜等，简简单单地过个年。“吃啥都无所谓，一家人在一起，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李建侠说。
吃完年夜饭，7点多，李建侠又要回到中心广场加班，一直忙到晚上10点左右。她已经很多年没在除夕当天看过春晚了，都是看重播。
今年春节，李建侠有两大遗憾。一个是，由于疫情原因，两个儿子没法来东莞过年了；另外，东莞已明确不集中举办迎春花市。不过买花已经成为她过年不可或缺的一种“仪式感”。
李建侠喜欢养花，以前在陕西老家的时候，她就种了很多花。目前，李建侠的家里一共养了六七盆绿植，有芦荟、发财树、绿萝等。“绿萝长得很快，叶子长长了就要剪短，太长了不好搞卫生。”平时工作闲了，她也会去买几枝百合花等。“百合花非常香，打开房门，在楼道里就能闻到香味。”
丈夫李安经常打趣她：“平时什么都不舍得买，买花从没‘抠门’过。”对此李建侠总是呵呵一笑。
“做我们这行的，都是了不起的人”
刚开始进入环卫行业的时候，李建侠内心充满了挣扎，觉得有些“没面子”，因为“是最底层的行业”，也不好意思告诉家人、朋友。
后来，她越来越体会到环卫工人的不容易。“如果所有的环卫工人三天不上班，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又没偷、又没抢，靠自己双手劳动，也把两个孩子养大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疫情发生后，每天跟同事们奔波在外，及时清扫垃圾，李建侠对这个行业有了更多的认同感。“做我们这行的，都是了不起的人。”她说。
从事环卫行业近15年，李建侠还见证了市民素质的提升。以前，随地丢垃圾的现象不少，有的人明明离垃圾桶只有两步路的距离，却偏偏要把垃圾丢在地上；甚至还有人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不丢垃圾，你们扫什么？”这让李建侠感觉很无语。
有一次，一名男子拿着甘蔗边走边吃，吐出来的甘蔗渣随意丢在路上，李建侠一直跟着他身后清扫。旁边一人见状，示意这名男子，又指了指李建侠，男子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这才停止随手丢弃甘蔗渣。
“这些情况，现在都少了很多。”李建侠说，有时候，中心广场的游客会给她递一瓶矿泉水，跟她说“你们辛苦了”，或者称赞“这里很干净”，这都让她有了成就感。
除了职业上的满足感，李建侠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两个儿子上班后，李建侠不再有那么大的经济压力，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轻松。“以前两个孩子读书的时候，买衣服、鞋子，超过100块都舍不得，买菜也要对比两三家。”她说，现在只要自己喜欢，衣服、鞋子不超过300块还是会考虑，“不过上千块肯定是看都不看”。
2016年，夫妻两人拿出多年积蓄，在万江买了一套60多平方米的二手房。“租房这么多年，我自己不想买房，老公要买的。”李建侠笑着说。
来东莞27年，李建侠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也很满足当下平淡又琐碎的生活。“老家气候太干燥，冬天又很冷，已经不想回去了，现在回去也有点不习惯了。”她说，东莞冬天气候温暖，环境又干净，“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采写：南都记者 田玲玲 摄影：南都记者 刘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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