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脖(3)
试?”那次张丽真的气急败坏,当着娘家父母的面有些失态。李建军打圆场说:“过年玩点小麻将,爸妈每人一千块钱,也是应该给。”大家都心知肚明,家乡打麻将风气很浓,一家老小喜欢打麻将。张丽怒怼丈夫:“让他们找自己的宝贝儿子要去。”弟弟在一边笑嘻嘻地说:“还不是你们在外面混得好,有出息,才找你们要。看村里小菊和她老公回娘家,哪个理会他们?连狗子都不咬他们,太廋!”听弟弟说这种没良心的混账话,张丽气得说不出话,呼吸都心口痛。她脱下一只鞋子,使劲朝弟弟身上砸过去。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的弟弟,如今,又能拿他怎么办呢?弟媳被家里人伤透了心,拗不过他们,不再管家里的事,一个人跑到东莞去打工,不想回家。唯一的侄子,初中毕业就去东莞找他妈妈,说是打工养活自己,心里对他父母多少有些怨恨。
弟媳去年腊月提出离婚,约好回老家去民政局办证。见面后双方协商不成,被弟弟暴打一顿,被母亲大骂一通。一旁的侄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奶奶骂父亲打,双手插在中长羽绒服口袋里,无动于衷。弟媳从冻硬的地上爬起来,用红肿的手抹去泪水,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异常冷静地丢下一句:“法庭上见。”坚定地迈开步子,走出了年味正浓的村庄。
春节期间,连续打了两天麻将的父亲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查出前列腺癌,疼得死去活来,每次打电话,都是撕心裂肺地叫唤。母亲子宫肌瘤前几年做过手术,在医院照顾父亲,劳累过度,复发了。四十刚过的弟弟,春节后跟村里包工头去青岛打工,肚子痛了两天,去医院检查,查出潜在性心梗,需要立即手术,心脏里安放三个支架,才捡回一条命。
张丽心里实在难受,跟丈夫商量后,回宜州娘家,直奔医院。把弟弟在青岛做手术五万多的账还了。弟弟术后,从青岛转回当地医院,方便照顾。张丽给医院缴纳了三万住院押金,在医院奔忙照顾了父母弟弟一个星期,心烦意乱。母亲总爱说手头紧,昨天给她一千块,今天就说没钱了,“被你弟弟趁我睡熟,搜走了。”母亲这样解释道。张丽气得血压升高:“明天我就走,不然,你们没死,我被你们折磨死了。”第二天一早,在赶去高铁站的出租车上,张丽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侄子昨晚在东莞宵夜,被女朋友的前男友砍了四五刀。张丽一下蒙了,他才十八岁啊!张丽心口堵得慌,电话里狠狠地对弟弟叫骂道:“你带得好头嘛!你去死吧,你死了,父母我管,你儿子我管。”挂断电话,张丽瘫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低着头,埋在披散下来的头发里,失声痛哭。
张丽在东莞虎门高铁站下车,直奔医院,在住院部503病房,见到侄子,头和右胳膊都被白色绷带绑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从东莞东华医院看了侄子出来,心力交瘁的张丽精神有些恍惚。她在莞城路边绿化带上坐着休息了一会,平复了心绪,便给弟媳打电话,想请她中午一起吃个饭。弟媳说在上班,没时间。张丽问她,知不知道你儿子被砍的事。弟媳沉默了至少两分钟后,抽泣着说:“住院费是我昨晚赶过去缴的。我这辈子不欠你们老张家的,为什么老天这样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电话那头,弟媳跟自己在出租车上一样越说越激动,最后号啕大哭。张丽把手机放在耳边,陪着她一起无声流泪。哭了好一会,弟媳哭声渐小,张丽轻柔地说,“对不起。”弟媳在电话那头,祈求地问张丽,“姐!如果你是我,现在该怎么做?是坚持起诉离婚,还是就这样继续糊里糊涂地过完余生算了?”张丽大口喘气,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南方的春天潮湿,黏糊,一阵春风吹过,所有的绿植都躁动不安。张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弟媳。
这些年,都不知道弟媳是怎么熬过来的。同样身为女人的张丽,只好柔声对着电话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替他们给弟媳道歉,是自己的真心话,身为女人,最懂女人。想起电话里弟媳说,“我不坚持上班挣钱,哪来的医疗费?”张丽再次失声痛哭,内心的难受和苦痛,实在无处排解。
张丽没有把侄子的事跟丈夫李建军说。丈夫李建军下班后就回家看书,研究股票,想办法挣“夜草”,性格和脾气也日渐柔和温情,越是这样,张丽越有愧疚之心。这几年,在资金上对娘家的大力支持,让张丽越来越感到不安。担心有一天,丈夫平静地跟自己摊牌说,我们俩都净身出户吧,房子都转到孩子们名下。你私自帮娘家欠下的债我担下,可以吧。真到那时,自己将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张丽不知道这是做梦,还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场景,时常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妻子张丽一个人去旅游,仅仅是这次分房睡的时间长了几天?李建军虽感莫名其妙,但觉得这背后一定有缘由,便给岳父打电话,问病情,聊聊天,宽宽心。年过古稀的岳父声音低沉地说,“总算控制住了,但不乐观,活一天算一天。”李建军安慰岳父,朝好处想。岳母接过电话热情地说,“好女婿建军儿啊!再打一万过来应付一下,这次直接打卡上。”李建军安慰岳母,“爸妈!你们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跟老人通完电话,李建军从网上查到宜州医院住院部电话,打过去,询问押金还剩多少。“有新农合保险,按报销比例看,还住一个月的费用都够了。”李建军吁口气,那就放心了。
小舅子发来银行账号、开户行、开户名信息,这些信息,李建军早都保存了。李建军喝口陈年普洱茶,茶水在嘴里混沌溜一圈,朝垃圾桶狠狠一口吐去,几滴茶水溅到客厅干净的地板上,黑红黑红的特别显眼。李建军伸手从纸巾盒抽出一张清风纸,在地板上擦了又擦,才丢进垃圾篓里,起身走到阳台上看外面的风景。深圳潮湿的风吹过来,柔和,温润,东风好作阳和使,逢草逢花报发生。
李建军按计划看完书,用思维导图整理出书的结构模型,才脱了衣服去洗手间冲洗了半小时的温水澡,已是凌晨一点多,刚躺下准备好好睡一觉。小舅子的电话打进来问:“白天你答应老妈,说好的一万块钱,转账没有?这边老爸老妈都熬夜等着,收到后,好安心睡觉。”李建军平静地说:“你姐外出几天,等她回来处理。”小舅子不高兴地说:“我看了她朋友圈,黄果树瀑布的照片。我们家乱成一锅粥了,她还有心情出去游山玩水。我还以为你们俩一起去的呢。我无所谓啦,你们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不管,但老爸老妈你们不能不管。”李建军皱眉听着电话,小舅子电话里紧逼:“我们在麻将馆再打两圈麻将。你把钱打过来,我们好立马溜回医院。你不晓得,住院闷死人。”说完,挂线了。
李建军没了睡意,坐起来靠在床头靠背上,翻看妻子张丽的微信朋友圈。李建军就给妻子发微信,试探她睡觉没有。张丽马上主动跟他视频连线,用手机镜头把酒店房间四周扫一遍,就她一个人住。张丽看着镜头,什么也不说。
镜头前,张丽红肿的眼睛,凌乱的头发,一下就激起李建军对妻子的爱怜。李建军轻声地对着镜头前的张丽说,“在外面就开心玩,什么也别想。宝贝儿!”张丽笑了,回应道,“你也早点睡吧!晚安!么么哒!”还在镜头前做了个亲亲的嘴型,两人都笑了。
李建军穿着睡衣收拾行李,黑色的二十寸轻薄行李箱还没装满。男人的衣服简单,三把两把就收拾完,顺带收拾了妻子平时喜欢穿的衣服和配饰,箱子装满了,就放一部分到双肩包里。天微亮,李建军拖着行李箱,搭乘深圳地铁四号线第一趟早班车,直奔深圳北站。
李建军抵达贵阳北,是张丽在贵州旅行的第三天。李建军打通徐导电话,问他这个团,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徐导高兴地问,“老板贵姓?您想去贵州哪些景点玩?”李建军说朋友介绍的,慕名而来,就想参加徐导带的团。徐导兴奋地说,“你赶到小七孔桥,我们在那里汇合吧。”李建军打车直奔小七孔桥,通过微信共享实时位置,很容易就找到张丽所在的徐导团。
面对风尘仆仆拖着皮箱、背个黑色双肩包的李建军,徐导习以为常地微笑着,迎接这个陌生的客人。李建军认出徐导,冲他招招手,便放眼四处搜寻妻子张丽的身影。不远处,身披紫色碎白花围脖的妻子,正低着头跟大姐一起欣赏手机里刚拍的照片。李建军把目光从徐导脸上移到妻子身上,微笑着朝她走过去。在张丽抬头的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丈夫钢铁侠样朝自己走来,她惊呆了。
在距离妻子两步远的地方,李建军停下脚步,看着她,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无声地笑。
张丽眨了眨眼睛,确认无误。突然转过身,朝大姐喊道,“我老公来了。”话音未落,泪流满面。
李建军上前两步,伸手替妻子擦眼泪。
大姐开心地说,“太好啦!欢迎,欢迎啊!”说完,大姐轻声细语地提醒道,“抱一下她。”
李建军一把熊抱住喜极而泣的妻子。张丽把头深埋进丈夫怀里,不停地蹭了又蹭。
徐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正想办法给你加订酒店客房呢?这下不用了,原来是姐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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