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德 为学不作媚时语 闻道方悟勤为师
黄大德为观众讲解邓尔雅的篆刻艺术。
莞城图书馆供图
东莞市政协编《东莞历代书画选·续集》。
东莞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主编《邓尔雅篆刻集》。
东莞市政协编、黄大德著《东莞学人文丛·黄大德集》。
东莞市政协编《东莞历代书画选》。
广东省政协文史委员会、广东美术馆编《魂系黄花——纪念潘达微诞辰一百二十周年》。
为帮助莞城筹备邓尔雅、黄般若陈列馆,黄大德将自己30余年收藏整理的作品及文献义捐给了莞城。
莞城图书馆供图
作为广东美术史的研究者,黄大德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史学训练,但是通过数十年如一日的自学与勤奋,及其倾其所有、毫无保留的治学态度,使得他在广东美术史的研究道路上独辟蹊径,探索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同时,怀着对家乡东莞的无比热爱,黄大德一直支持东莞的文史工作,传播东莞本土文化,还将30年整理研究的心血全部捐献给了东莞,为家乡的文化事业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文:龚艺超图片:除署名外由受访者供图
勤奋自学求真知书山报海觅归途
谈到黄大德,便不得不提他与图书馆的情缘,图书馆对于黄大德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上世纪80年代以前,图书馆是黄大德的启蒙老师,是童年时的游乐场,是青年时的理想国;上世纪80年代以后,图书馆则成为他工作生活的全部,在浩瀚的史料中寻找历史真相。
1944年,黄大德出生于广州文德路上的书画世家。父亲是东莞著名画家黄般若,母亲则是著名篆刻家邓尔雅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理之人。受家庭影响,幼年的黄大德也喜爱舞文弄墨。但是,黄大德的家庭并不富裕,父亲黄般若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前往香港,于是,离家不远的中山图书馆便成为黄大德儿时最常去的地方,从此和图书馆结下了不解之缘。
初中毕业后,黄大德考入一所新办的中专。这所新学校需要筹备开设图书馆,这个担子落到了黄大德的肩上。于是,黄大德一人挑起了这个图书馆的采编、上架、保管、外借等工作,并承担了馆长、馆员、清洁工等角色。此后不久,黄大德离开了学校参加工作,之后曾经历知青、工人、教师、医生等不同的角色。工作期间,图书馆再次成为黄大德接受再教育的启蒙学馆,他常常提到的一句话就是“图书馆是失学者的天堂”。
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黄大德才有了重新回到学校学习机会,就读于广东戏剧学校,学习话剧表演专业。他喜欢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布莱希特,还在《戏剧报》上看了大量剧评,一有机会就去看表演。黄大德回忆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认为,表演要尊重角色,即使对待只有数句台词的角色,演员也要充分研究这个角色的家庭背景、个人内心感受等,随之代入。”这样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影响了此后黄大德所从事的史学研究工作。
上世纪80年代初,黄大德被调入广东省作家协会,在《当代文坛报》担任记者和编辑工作,重新回到了他钟爱的文艺领域。很快,黄大德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1984年,黄大德在一次与朋友的交流过程中,对方提起了黄大德的父亲黄般若,以及二十世纪初广东画坛上,岭南画派与广东国画研究会关于新旧艺术的论争。这引起了黄大德对父亲过往的好奇,希望能够一探究竟。
由于对父亲黄般若的过往所知甚少,又无人能够问询,黄大德便希望能够通过图书馆的史料,探寻父亲的过往。虽收获甚少,却意外发现这场论争之中,父亲黄般若背后的支持者潘达微的许多材料——潘达微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不仅是一个革命者,而且是身兼画家、出版家、戏剧家、实业家、慈善家于一身的人物。于是,黄大德开始扎进图书馆翻阅美术史料,尤其是报纸,展开对潘达微的深入研究。
随着不断深入探索和研究,中山图书馆一家的馆藏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于是黄大德多次自费前往粤港两地的多所公立图书馆、大学图书馆寻找资料。这一找便是十年,黄大德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民国期间广东的出版物,耗资巨大还是其次,坐在“冷板凳”上忍受寂寞才是最大的考验。
1994年,他把十年间在图书馆所得的资料编成几万字的《广东丹青五十年(1900—1949年广东美术大事记)》在广东美术家通讯上发表,取得了不小的反响。香港艺术馆中国书画组以此为根据撮要《广东绘画掠影1900—1949》,并于2005年举办“20世纪前期广东绘画展”。
千禧年前后,因为寻找潘达微的资料,黄大德无意发现了“漫画”名称最早的出现时间。过去教科书认定1926年《子恺漫画》问世后始有“漫画”一说,黄大德找到的资料表明,20世纪初的报刊《警钟日报》中已经出现“漫画”,并写了《中国“漫画”名称缘起考》(1999年),从而改写了中国漫画史的开端。
2001年,由广东省政协文史委员会、广东美术馆主办,黄大德策划执行的“纪念潘达微诞辰一百二十周年暨广东早期漫画史料展”在广东美术馆举行,同时出版了《魂系黄花——纪念潘达微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研究论集。有人为展览撰文写道:“这是多年来的美术展览中最有震撼力和历史文化艺术内涵的一个展览,重现了二十世纪初广东历史、文化艺术的辉煌。”
之后,黄大德依然潜心于广东美术史的史料整理,陆续发表了针对漫画、岭南画派、广东国画研究会等领域的多篇研究论文。如今,七十多岁的黄大德依然寻觅于书山报海之中,靠着勤奋与无数心血的付出,不断为广东美术史的研究作出贡献。
不遗余力推广莞邑文化
除了勤奋治学,埋头于广东美术史的研究外,黄大德始终不忘为家乡东莞贡献自己的力量,一方面从自身家庭出发,围绕多位东莞艺术家展开深入的研究与挖掘;另一方面,又多次动员家人、朋友将收藏邓尔雅、黄般若以及其他莞邑艺术家的作品义捐给国家;此外,黄大德还尽其所能配合东莞文史工作的开展。
1999年,时任东莞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下称“文史委员会”)主任的杨宝霖组织编纂《东莞近百年文化名人专辑》时,收录了黄大德的两篇关于岭南画派与广东国画研究会争论的研究文章。此后,文史委员会便同黄大德建立了友好的关系。
出于研究、收集和整理东莞文史资料的需要,文史委员会需要经常前往广州、香港等地查找相关资料,所以经常会在各地的图书馆遇到同在从事文史研究的黄大德。出于对家乡以及文史研究的热爱,黄大德经常为文史委员会提供一些东莞文史方面的相关资料。
2003年,文史委员会和广东省博物馆联合组织编纂《东莞历代书画选》。在黄大德的牵线下,文史委员会前往香港拜访香港艺术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并得到两馆的支持。两馆为文史委员会提供了诸多关于邓尔雅、黄般若、黄少梅的作品和资料,这为《东莞历代书画选》补充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次年,文史委员会计划出版《邓尔雅篆刻集》,同样是在黄大德的引荐下,文史委员会找到黄大德的世交、著名艺术家黄苗子。在黄苗子的帮助下,《邓尔雅篆刻集》得以在2004年由荣宝斋出版社出版。《邓尔雅篆刻集》一经出版,产生了相当大的反响,在学术界取得相当高的评价,《中国书法》杂志曾专门为此用了数个专版来呈现邓尔雅的篆刻艺术。
2007年,文史委员会编纂《东莞历代书画选·续集》(下称《续集》)。此前《东莞历代书画选》以公共馆藏的作品为主,本次《续集》则以诸多私人收藏的作品为主。在《续集》的编纂过程中,黄大德不仅贡献出了自己的收藏和诸多相关资料,并且还为文史委员会引荐了众多熟识的藏有东莞历代画家作品的朋友。比如,《续集》中,便收录了为著名书法家吴子复所收藏的林直勉的书法作品。
有了此前多次交往与接触,2009年文史委员会在筹备《东莞学人文丛》时,考虑到黄大德在广东美术史上取得的研究成果,便将他纳入其中。黄大德也欣然接受,将自己30余年的美术史研究成果整理出来,于是《东莞学人文丛·黄大德集》得以在2013年出版。
在《东莞学人文丛·黄大德集》中,黄大德整理并挑选了30余年间从事广东美术史研究的论文,并在此前文章的基础上重新增补新的史料,同时,根据新的认识做出修正。其中收录了将中国漫画史的开端提前了20余年的《中国漫画名称缘起考》,此外还有黄大德为潘达微、叶因泉、廖冰兄、李铁夫、尹溪石等艺术家撰写的专题论文,以及关于岭南画派、广东国画研究会的相关研究。这本文集可谓囊括了黄大德的学术成果。
2016年,为传播乡贤文化、活化历史遗产,莞城街道办事处以东莞博物图书馆为址,筹建邓尔雅、黄般若陈列馆。黄大德动员家人义捐了许多邓、黄的作品,他自己也将30余年收集整理的作品和相关资料义捐给邓、黄陈列馆。黄大德曾表示,东莞能为他外公和父亲建纪念馆,让他感受到了家乡对这两位先人的感情,所以非常愿意将自己珍藏的文献资料拿出来,让更多家乡民众了解先辈的故事,也希望能借纪念馆这个平台,研究和挖掘更多广东美术的发展历程。
学人风采
《苗子杂书》杂谈(节选)
三
文:黄大德
黄老(黄苗子)随我外祖父尔雅先生学习书法及文字训诂,至今已整整80年了。这80年间,他从未停止过对书法艺术的钻研。至今我还珍藏着黄老给我父亲的两张墨宝。一张是1948年忆录他到上海次年与我父亲同游太湖小蓬莱山馆所见的七言联:兰叶露光秋月上;芦花风起夜潮来。另一张是我父亲1960年应邀访京时到芳嘉园与他晤面论文谈艺,临别时他用金扇面抄录的八大山人题石涛画兰诗相赠。今天捡出,与《书法》篇的作品比较,确可看出黄老于书法艺术上发展的历程。上世纪40年代的书联,他虽自谦“弱腕拙书”,但已笔力刚劲,只是笔笔工整,循规蹈矩,略显板滞。至上世纪60年代所录之诗,虽行笔匆匆,然火气已消,潇洒清秀之中,饶有雍容之致,轩昂磊磊,令人气舒,结体取态,已能从容地游刃于规矩之中。可以看出,他已跨进了书法家的门槛。如今看到他的《书法》篇,深感欣喜与惊诧。欣喜者,他继承与发扬了尔雅先生的书风与训诂的学养;惊诧者,我以为已不能仅仅只以“家”来评价黄老在书法上的成就,他已进入了书法王国的境界:打破了一切成法,逾越了前人的绳墨。
看过黄老书法者,无不赞其构图、结体之新颖与奇特。黄老曾对我说:“我近年的书法多受尔雅先生篆刻布白所启发。”尔雅先生在书法篆刻上,字形的结体、运笔布白,屡有奇变,动与静、刚与柔、巧与拙、空与密、圆与秀,幻化莫测、舒徐跌宕,而篆书从小篆入手,参以金文大篆,开了篆书新风,嘎嘎独造。这对黄老不仅起了启蒙作用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但显而易见的是,黄老已青出于蓝。黄老之书,在尔雅先生的基础上奋然翻新,构图字字皆新,布白更令人拍案叫绝。且看篆书“天涯何处无芳草”,不仅“天”“处”二字分别左斜、右斜,而且“何”字左偏,“芳”字借“草”字一长一短之势布阵,就连署款也与书文浑然一体,使人感到芳草有如在隙缝中顽强长出的意境,可谓巧夺天工。他的篆隶,深得尔雅先生真传,然结体的变化远比尔雅先生丰富与灵活,点、横、撇、竖,皆随心运笔,远离古人,挥洒自如,深厚刚劲,与书文内容相呼应,独具全新的审美意识,既有古趣,又参以已意,具有强烈的现代意识。尔雅先生倡以印入书、以画入印,黄老则顿悟出以画入书之道。他不仅尝试着在书法作品中绘上淡淡的或色彩鲜明的衬图,而且在纯粹的书法中,无论在结体、用墨、运笔上,都无不具有一种别出心裁的画意。“天地一沙鸥”从整体的布阵、字体的结构、“鸥”字中的“鸟”更以象形文字书之,令作品呈现出无尽的诗情画意,而似是漫不经心、恰到好处飞白的运用,更有画龙点睛之妙。黄老用墨的功夫,更令他的书法增添不少画意,例如“何处是归舟,夕阳江上楼”,字字笔笔,尽呈五色墨韵,浓淡相宜,变幻无穷,大可作水墨画赏之。尔雅先生不常写草书,而黄老的草书却一书走马,笔势豪纵,摇曳多姿,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我以为,黄老之书法,已不仅仅是单纯的“技”与“法”,而是从中国深层文化的角度,居高临下的气势,用博大的心灵、用毕生艺术的积累与修炼、以数十年情感的体验、喷薄而出的激情来创作的。一有创作的冲动,便笔挟风霜,蓄势待发,墨和泪血,欲歌欲泣,展纸蘸墨之际胸次豁然,挥毫落墨,“云龙远飞驾,天马自行空”,全以神运,纯任天真,豁达之气油然奔涌而出,盘旋于字里行间。时而笔势险绝,有如惊蛇投水,渴骥奔泉,时而焦笔渴墨,如挽强弓,若奋若博;时而笔致翩翩,秀逸之气,扑人眉宇……此皆黄老修炼80年来发自心灵深处之骨气、血气、书卷气、清刚之气、浩瀚之气。且看《这一双手》吧,他在宣纸上画了一个模糊的手印,以籀篆这一中国古老的文字抄录了德国诗人《用这双手》的几句诗。乍看上去,用笔心闲气定腕正笔平,清秀圆润,姿媚婀娜,丰神含蓄,清新可人,然细观之,字字任笔为体,聚墨成形,劲气内敛,精神外溢,笔笔镇纸。再读其诗,人类的历史一幕幕浮现于眼前,让你反思,让你震撼,让你欲哭无泪。黄老就这样把古今中外人类文明史的精华浓缩在一纸之中。
只有在历史的磨难中走过来的哲人、真人、学者,才能通过中国源远流长的书法艺术去承载这历史的重负。
学人评价
“如有类似黄大德先生那样扎实地下功夫搜集、研究美术史料的话,我想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研究完全会有一种不同的面貌。我特别赞赏和感谢黄大德先生做了这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这些年来下的苦功夫,像我这样一知半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状况还得继续下去。”
——美术史家水天中
“感谢黄大德先生,他为研究广东美术史扎扎实实地埋头苦干了十多年,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的研究作出了重要贡献。”
——书画家叶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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