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家的方向

甘武进

事隔多年，我在南方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而立之年，我南下打工。我除了能写一点别人看来可笑的文字之外，没有其他特长。妻很快进了一家公司做品管。我却挑来挑去的高不成低不就，在东莞奔波了一个多月，最后竟然连进厂做个普工都难。

中秋节那天傍晚，妻的公司发了一盒月饼，放半天假。多日为工作而奔波的我，满脸落魄地陪着妻坐在江边准备晚上赏月，可我一看到月饼，心里就难过。老家的父母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母亲，自中风后，腿脚变得不太灵便，遇到刮风下雨便疼痛难忍，走路都很困难。刚上一年级的儿子也由父母照顾。儿子体弱多病，常上医院，家里还有十多亩地，全靠父母去侍弄……家里的一切，都令身处异乡的我常常牵肠挂肚。

到了晚上，天上的一轮圆月慢慢出现了。我们周围都是拖儿带女的一家人，或是来来去去的情侣。妻说：“打个电话回家吧。”在公用电话亭里，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母亲接的。母亲说：“月亮很圆，孩子已睡着了，我和你的几个婶婶正在院子里吃月饼聊天呢！你爸跟你叔正聊着今年的收成……我的腿不痛了，家里好着呢，你们就放心吧……”

听着母亲的话，看看天上皎洁的明月，我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一些。

于是，小时候过中秋节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年中秋节的那天晚上，我都依偎在母亲身旁，吃月饼，赏月亮，听不识字的母亲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母亲的“嫦娥奔月”与课文中的不一样，我听得津津有味。

我放下电话后，妻说：“家里一切都好，你就放心找工作吧！”后来，我总算找到了相对满意的工作，成为一家企业月刊的主编。

春节期间回到家乡，我无意中与一位叔叔说到中秋节的事。叔叔听后，满脸茫然：“中秋节那晚，正下着雨呢！我怎么可能会在你家的院子里赏月、聊天呢？”我知道问下去已没任何意义，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这一切，都是我欠父母的……

如今，我在南方打拼了多年，小有成就，父母终于可以颐养天年了。今年的中秋节即将来临，我买了一盒精致的月饼寄给父母。圆形的金黄色铁盒子上有幅嫦娥奔月的画像，里面放着一大五小，六个月饼。五个小月饼把大月饼围在中间，就像漂泊多年的我一直以父母为中心，无论走多远，在月朗星稀的时候总会望向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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