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美国当翻译
□崔红武
几年过去了，游美国当翻译这段奇闻趣事犹历历在目，之所以旧事重提，也许与近期中美贸易战正酣有点关吧。
2012年的国庆黄金周，我参加了广东省摄影家协会组织的美国西部之旅。我们团一共32人，由全省各县市选派，男女老少，各行各业，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摄影家协会会员，绝对是摄影大师或高级发烧友，你看他们身披长枪短炮，全副武装，一看就知道是专业团队。当然除我之外，我只有单反初学相机，相形见绌；还有，偷偷告诉你，我是靠熟人关系报上名的，幸好没违规，因为属自费。但是我是摄影门外汉，混进去了只好不懂装懂，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情上路，与团友相处时尽可能低调，少说话为妙，否则被人发现是南郭先生多没面子。
飞机经过12小时的飞行即将到达美国旧金山，空乘小姐过来每人发一张纸卡，说过海关需要每人填一张表。我在迷迷糊糊中，发觉一些团友有点慌乱，有人大声地问：“有谁懂英语的，过来帮忙填填表，可以吗？”问了几句没动静，后面就变成了哀求的声音：“谁，谁，谁懂英语？”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挺身而出，危难见真情嘛。帮忙该打钩的打钩，该打叉的打叉，姓名用拼音，地址写英语。因为我曾出过国，有经验，这些事情都不是难题。团友们知道我懂英语纷纷围拢过来，个个笑容可掬，像遇到大救星，求我帮忙填写，我一一帮他们解决，顺利通过海关和安检。通过这件事我变成了一个受欢迎的人，使我信心和形象增色不少。
真想不到我这半桶水英语，居然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我真有点沾沾自喜；但是，到了美国需要应付复杂一点的事情和大量交流，能行吗？想到这我的心情马上往下一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到了异国他乡，你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英语的重要，比如这次旅途我的团友就吃了眼前亏，明明旅馆房间里有一块牌子写着“NO SMOKING（不准吸烟）”，但有人竟敢明目张胆地抽烟，最后给罚款200美元，还给人臭骂一顿不懂规矩；还有一些团友在美国商场购买了一大堆衣服，后来经我查看，发现“MAKE IN CHINA（中国制造）”，中国产品有必要在美国购买？令人啼笑皆非，搞得他们一时不知所措，追悔莫及。
还好，我做外贸工作那几年经常用到英语，使用是最好的学习，另外平时也对英语感兴趣，随时保持对英语学习的敏感度。比如这次在美国32人的庞大旅游团，只有导游菲利普（华人）一人懂英语，怎么应付得了。而我的英语也是一般，但比他们好多了，应付简单日常的翻译是没问题的。若要应付自如，提高水平，就得边学边用，边用边学。比如，在途经一个士多店购物，导游菲利普说：“在美国购物，不满意可以随时无条件退货。”但是我想了一下，退货是如何表达的呢？我一时语塞，于是耍了一个小聪明，故意买了一点东西去叫导游帮忙退货，我特别留意到导游对收银小姐说了一个单词：“return”, 退货就搞掂了。“return”在我印象中是“归来，回去”的意思，跟“退货”不沾边的，可见要学英语，现场实践是多么重要，于是“退货return”就印在我的心底再也逃不了。
无巧不成书。在下一站的大商场购物时，有一个团友买了一个玩具，由于没有包装，很难携带，于是很想退货，但导游不在，他不得不到处找我，远远看到我就冲过来，求我帮忙：“确实很难带，帮个忙退货好吗？”由于有上次的经验，我底气十足，于是安抚他不要焦急，我一定帮他搞掂的。我带他到商场退货处办理，拿好发票和付款凭证，说了声：“return”即顺利通过并拿到退款，他高兴得说了很多感谢我的话，并惊叹在美国退货竟然这么简单和容易。真有趣，英语确实可以学以致用，耍了一个小聪明，却带来了正能量，很值。
懂了一点英语，在美国确实可以帮助更多的人，甚至可以解决一些矛盾纠纷，其中有一些值得回味的小插曲。我们团到了旧金山的渔人码头观光，要排队上船，一团友去洗手间来迟了，插队进来，但排在后面的一个黑人妇女气势汹汹在大声指责，吵吵嚷嚷，我只好走过去很有礼貌地用英语向她解释：“We are a group.(我们是一个团的)”叫她帮个忙，可她就是坚持不让，并趾高气扬地说什么美国是一个法治国家，一切按规则办事，气氛很是尴尬和紧张，我只好向她说sorry(不好意思)，叫该团友重新去排队，她也只能怏怏然照办。退一步海阔天空，事情就解决啦，但是，我的绅士风度却赢得了黑人妇女的尊重，她还故意靠近我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问：“你的相机很漂亮，是什么牌子的呢？”于是我跟她聊了几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愉快了，并且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迷人的景色中。
美国西部的景色可真多，令人目不暇接，比如黄石公园的七彩温泉，盐湖城的摩门圣殿，犹他州的地标精致拱门，还有羚羊彩穴，大峡谷，庞大怪异石柱的布莱斯国家公园等等，我们确实见证了这大自然的恩赐和鬼斧神工，但是，这些景色毕竟是静态的固化的东西，随时过去都可以观赏到；还有，眼福终归是云烟。其实，最令我刻骨铭心的还是在旅途中所遇到的动态有趣的有情感的人和事——
大家知道，旅途花在赶路的时间特别多，闲聊不足以打破单调乏味，为活跃气氛，郭主席首先为大家念诗，然后鼓动大家一起唱歌，霎时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土地上响起了《社会主义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革命歌曲，特别高亢激扬；卢书记看到车窗外是美国的高原地貌，即兴唱起了《青藏高原》；后来呢，陈娟独自唱起了《后来》等等一系列节目，使大家一时振作，疲劳顿消……当然，我们马不停蹄继续向西部牛仔小镇杰克逊镇挺进。
我们在杰克逊镇（Jackson）住了两个晚上，这个镇是典型的西部牛仔风格，四周环山，楼房很矮（都是一两层），且都是木结构。这个镇不大，只有几条街道，但很整洁，很热闹，很有秩序，空气也非常清新爽人。吃过晚饭，我主动陪团友卢书记（当时是东莞某镇干部）去鹿角公园拍照。公园很小，有两个门都是用鹿角做成的拱门，装上闪光灯，夜晚闪烁耀眼，很有特色，也挺亮丽。拍完照往回走，发现街道两旁有很多画廊（Gallery）,画廊大多都已关门，但里面还开着灯光，透过玻璃可以供游人观赏里面的展品。我们正在一间艺术店拍摄和观赏，有一对年轻情侣经过，男的高高瘦瘦，挎着牛仔背包，一看就知道是当地游客。老外主动向我们打招呼，先问我们是否会讲英语，然后问我们从哪里来，我说是中国，一听是中国人，老外就立即兴趣盎然地说他曾到过中国四次，去过天津、上海、广州和东莞，当翻译的我一听到“东莞”两字，就赶紧介绍卢书记给他，说卢书记是东莞当地的政府官员，老外一听是东莞政府官员，激动得话就止不住了，美国人爱当世界警察的本性就暴露无遗，说东莞是世界工厂，环境污染严重，并叫我问卢书记当地政府是怎么管理的。我把老外的意思翻译给卢书记，只见满面笑容的卢书记霎时严肃起来，卢书记立即沉住气，面不改色地委托我告诉老外：首先，中国一样需要工业，需要发展，而中国改革开放才几十年，发展需要有一个过程，而英美等西方国家工业化过程还用了200年左右，那时伦敦还称为“雾都”呢。发展和治理需要一定的时间，再过几年去东莞，东莞一定会有大变化，变得更加漂亮，空气更加清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将呈现于世。其实东莞也是中国的一个缩影，很快中国就会变得强大、富有、宜居起来，先了解一下中国的发展速度吧……经我翻译，卢书记讲事实摆道理、不卑不亢的态度，使老外不得不折服，老外原先激动得紧绷的脸松弛下来，傲慢也没了，面带苦笑连声说：“Really（真的）？”最后我们留下联系地址电话，相约东莞，再次见证这事实和奇迹是否在中国诞生……
原以为，当翻译只可以帮助人们解决一些小小难题；不曾想，可以上升到化解矛盾与误会，这绝对是天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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