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谈 读书家·爱书家·藏书家
□阙维杭[美国]
捧读前辈作家叶灵凤先生的《读书随笔》(三联书店版),仿佛随着他的导引展开书海巡游,领略他的涉猎广博与种种读书、写作心得之外,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一个独特的称呼——“爱书家”,由此也认识了创造这个称谓的爱书家本人。
爱书源于读书。在叶先生的心目中,“读书家必然就是爱书家,而坐拥万卷的藏书家却未必一定是一位读书家,更未必是懂得爱书三味的爱书家。”这里出现了一个不常见的称谓:“读书家”,读书人能称得上“家”当然不简单,可见并非所有喜欢读书的人都是读书家。宋真宗赵恒有《励学篇·劝学诗》,胡适称它算是一篇《读书乐》,说到读书的种种好处乐处:“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是流传至今的打油诗“格言”,宋真宗虽然劝学,自得读书之乐,却三观不正,仍然难说是位读书家。像朱熹那样“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并明月霜天高”的兴致,以及归纳出“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才不枉是位用心的读书家。莫泊桑说,“喜欢读书,就等于把生活中寂寞的时光换成巨大享受的时刻。”这也是深得读书之味了。梁实秋谈读书时曾回忆说,“从前认识一位银行家,整日价筹画盈虚,但是他床头摆着一套英译法朗士全集,每晚翻阅几页,日久读毕全书,引以为乐。”他因此感叹宦场中商场中不乏可敬之人,品位很高,是因为他们“嗜读不倦”“以读书为乐”。
叶灵凤先生在中国现代文人中也当得上是个坐拥书城的藏书家了,但他偏喜好以“爱书家”自许。他不像那些珍秘于枕函而不示人的中国旧时藏书家,也不同于西洋一些为得“孤本”绞尽脑汁骗得他人另本再销毁的怪僻藏书家。他的买书纯粹是为了读书,并且也从不拒绝借书给别人。他相信一个真正的爱书家必然“是将书当作了友人,将读书当作了和朋友谈话一样的一件乐事”。
明清时期,江南藏书家辈出,但理念处事不一,或生逢乱世天灾人祸,藏书功能和结局也大异。浙东学派之鼻祖、启蒙思想家黄宗羲(1610—1695)嗜好藏书,喜抄书、借书,访求足迹几乎遍及大江以南所有著名藏书家,历几十年辛勤收集和整理勘校,藏书达六七万卷之富。他提倡藏书在于致用,反对只藏不用,并告诫学者:“当以书明心,勿玩物丧志也”。可惜年迈时还来不及编目,遭遇水灾,死后不几年又遭大火,藏书失去大半。
民国时期岭南著名藏书家莫伯骥(1878-1958,字天一,广东东莞麻涌人),藏书最多时达五十多万卷,以“五十万卷藏书楼主”自喻。其藏书之富,版本之精,为当时羊城诸书楼之冠。1934年,莫伯骥为其藏书中精本秘籍撰写题跋,撰成的《五十万卷楼藏书目录初编》二十二卷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刷出版,史学家陈垣为之惊叹:“粤人不读书则已,读则出人头地。”
再说叶灵凤先生读书、藏书、爱书的境界,他对书的钟爱,“与其说由于知识的渴慕,不如说由于精神上的安慰。因为摊开了每一册书,我不仅能忘去了我自己,而且更能获得了我自己。”这是叶灵凤先生一生读书爱书经历的深切体验,是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的读书家爱书家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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