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笈记忆之四 金中垂范郭启宏
在二中出了名，到金中却颇受冷落。不服！当然，就总体而言，我承认当时的二中还属进步中，文化教育水平未能超越其他县分。一位潮安考生规劝我，不要骄傲，你在饶平考第一，在潮州汕头未必考得上金中，府城学生厉害，他故意说成“厉骇”，又补上潮味粤语“好犀利”。我说是吗？没有争论。但我内心已然立下破釜沉舟的决心。高一上学期下来，我只是中等偏上而已，不由得感喟，更激起我的好胜心，下学期终了，我已经排名第二，我觉得超越可期。高二以往，我渐渐冲了上去，施行五分制，不搞排名，从不失却坐二望一。我开始积极要求加入共青团，主动帮助后进同学，积极参加社会工作，高二摘下红领巾，便入了团；到了高三，多数同学想的都是高考。我为高考志愿犯愁，母亲和二位姐姐希望我考医，父亲要求考理工，梦想将来或有机会从香港走向英伦，我哥哥不表态，说听凭自我，我彷徨了，选择了天文，兼顾文和理，可不巧，天文系全国只有一所大学招生，即南京大学，南大属华东，按规定华东与中南互不招生，没办法，我选定中文。教我数学的沈作柱老师是我们饶平老同乡，他的四门课（代数、几何、三角和制图），我全拿5分，他看了我填报的志愿，大呼可惜，急急找我谈话，要我改志愿，报中大数学，我徘徊了，去班主任曾蔼老师处解惑，曾老师只一笑，按你的兴趣选择就是。我明了他的意思，转而改报哲学，只因报考哲学可以加试数学，我觉得我数学的优势在其他考生之上，但中大当年未有哲学系，还是确定中文。初次填表被打了回来，因为我填的都是全国顶尖的综合大学中文系，除了广东学生顶礼膜拜的中大，北大、人大、南开、武大，哪个都不“白给”，教导处刘主任建言，再填一二师范大学保底，我点点头，并不采纳刘主任的建议，我决心再来一次“钜鹿之战”，项王何必为天子，只此快战世间无，让诸侯再作“壁上观”，大不了明年再考。
曾蔼老师是江西人，在全国属南方人，在老广看来是外江。我后来思考，他似乎很了解我，也很看好我。高考结束后，班里同学都要回家乡。曾老师留下我班的几个人，说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自然很高兴，这应该是赏识。那天，一行来到中山公园水心亭，亭子伸进湖中。曾老师说，今天吃北方的面，我们自然说好。席间，他对他的这几位学生大概评论一番，最后他指着我，说，我看，将来能成名的是郭启宏。我一听吓了一跳，满脸羞红。曾老师没说什么根据，大概是直觉。我几十年都没言谈及此，直到曾先生退休后，我恰好到汕头，张辉群师兄做东，我请了老金中校长杨芳笙、班主任曾蔼、俄语老师梁欣明吃饭，我才提及当年水心亭的旧事。我说，美国有人做过试验，将一部分学生指认为智商高于常人者，若干年后，重新观察，这部分学生果然成就超凡，这时当年的始作俑者公布，这部分学生当年测试，其智商一点不比别人高，是认真的鼓励使他们超常发挥，成就过人的业绩。我说我感谢曾老师使平庸如我者脱胎换骨，为金中母校争光。
还说高考，我当年的选择确实很冒险，亏得我交上狗屎运，放榜那天，嫂嫂陪我站在街边等候邮递员，我急急剪开信封，看到“中山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字样，我都要哭出来了。几个月过后，当我得知父兄被打成右派，惊呼谢天谢地，留下我七尺微躯，三寸气在，要真是明年再考，这家庭出身就叫我完蛋！时耶？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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