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方言守护者 李英群
程福全
李英群老师好!这些年来,我一直喜欢阅读您的文章,您文章中随处可见的方言是那样的亲切,生动,有趣,为我退休后单调的生活带来愉悦与美好的回忆。不单如此,我还在您的文章中学到过去没接触过的方言,弄明白一些方言的出处与含义,往往恍然大悟,看到一些精妙的句子,或击腿叫绝,或开怀大笑,或需要静下来细细品味,回味无穷,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神韵,不懂潮州方言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我想,其他地方的方言,大概也是如此,就像读陆文夫用苏州话写的散文,不懂吴语的人,往往也是如堕云雾,一面茫然,但讲吴语的人们就会感到亲切,就会以他们家乡深厚的文化感到骄傲,他就是这样成为中国文坛的奇花异草,广受追捧。我想,您的文章深受人们的喜爱,也将会是文坛的一朵绚丽多彩的花朵。话说回来,您热爱乡土,守护方言的情怀一直占据着我心里的一个位置,故那天看到新华日报发表的那篇《今天,我们还需要说方言吗?》文章后,我立即就想到您,想到您对方言日渐式微的担忧,我想告诉您,这篇文章就是要告诉社会,有关部门已经意识到方言濒危这个问题,并已采取了保护措施。虽然社会经济在高速发展,人口在大量迁徙,现实说明,方言不能丢,我们还需要说方言!
那天,我转这文章给您,想让您了解近些年来国内一些地方重视方言保护的动态。在微信我说:李老师,您是方言的守护神。
李老师,我敬佩您几十年如一日,埋头用方言写作,您写的这类散文,那是一种情怀。
您守护方言的拳拳赤子之心与真情流露,不单我敬佩您,在京城的那些潮籍文化艺术大咖们,对您也是交口赞誉的。在北京生活的这些年来,他们常来我这里喝茶聊天,偌大的京城聚会一次不容易,但他们就是为了能在一起说说家乡话,聊聊家乡的古往今来,人情与掌故,所以不顾年迈,硬是花费一两个小时,搭乘各种交通工具,从四面八方前来相聚,一解乡愁。茶叙之后就是吃碗白粥,配点咸菜、菜脯,就心满意足啦。
茶叙时,都会聊到您,像郭启宏先生这位剧作大家,对李老师您也是赞誉有加,极为敬重。他虽身居京城半个多世纪,剧作除了昆曲,河北梆子外,更多的是适合演话剧的普通话创作,但我发现他内心深处最爱的还是潮州方言。他多次与我聊起潮州方言的深厚文化底蕴,以及潮州方言的美妙与精致。有时聚会前,他会特别吩咐我这个小弟:福全,这次聚会你就约那些说潮州话的人来,讲几十年普通话,讲到“畏始”。与说潮州话的人在一起聊天,大师他觉得是一种享受,一种满足,方言的魅力就是这么大。每次聚会免不了喝工夫茶,茶叙时总是会聊到潮州方言这个话题,一聊到方言,就必然会提及您写的潮剧,大家对现今一些普通话潮剧感到很无奈,感到这样的潮剧无潮味,无潮韵,怪怪的,很是别扭,但觉得您写的剧本台词就不一样,根植方言,生动有味,潮剧就必须有这种潮味。这些造诣颇深的大艺术家们都一致公认,李英群写的这种剧本才是真正的潮剧语言,才有潮剧特色。聊到方言时,大家还会聊到您的文集,搬出文中的一些句子来品味,以您文章中讲到的某些地方风俗习惯来对比各自乡里的异同,议论热切……不亦乐乎。
这些小小离家,在京城学习工作了几十年的乡贤,对一些潮州方言的表述有时会不甚了了,但他们总是会看看您的文章是如何说的。大家认为潮州方言就如您曾经说过的那样:会欣赏潮州方言,其实就像会品潮州菜一样,首先是对本人大有好处。潮州文化的独特魅力,你不懂方言就无法享受,……那些看不起方言的聪明人,就像吃卤鹅丢掉脚与翼一样,过柴浪。是的,他们不柴浪,他们都是看得起方言的聪明人,除了郭启宏大师等人,潮籍著名作曲家刘为光先生也曾直言不讳,不止一次说过:英群兄写的书,我最爱看,他的书我是放在枕头边的,对我来说这是少有的,睡前我会阅读一两篇,阅读他的文章是一种享受。……若要我为阅读过的老乡作品排个序的话,李英群是排第一位的,因为他的文章语言生动有趣,带点家乡话的口头语浅显易懂,内容贴近生活,使读者感到亲切,都是平常处见功夫的那一种。刘先生不单是作曲家,对中国各地的方言也颇有兴趣,他到过许多地区采风,对方言有一定的研究,对一些地区方言惟妙惟肖的模仿,让人捧腹大笑,但他说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家乡的潮州方言。不然,他就不会把您的书放枕头边,对您用方言写的文章赞赏有加。他从音乐的角度分析,潮州方言里面有很多古老的音调,语音或雅丽或婉转,用词典雅有古意,很有音乐性,这种音乐性在您文章的字里行间也有体现。大家还聊到潮州方言的另一个特色,如在用词方面还保留一些古文字的用法,像现代汉语的“走路”,潮州方言说成“行路”,“行路”一词,杜甫在他的长诗就用过“行路难”,潮州方言称呼女性为“姿娘”,“姿娘”又分“老姿娘”、“后生姿娘”、“姿娘仔”,现代汉语就没“姿娘”这种叫法,我们在用方言说话时,会发现潮州方言中好多字词是出自古文字的。潮州方言不是土话,而是一种有古韵的优美语言。难怪,您几十年如一日坚守用方言,就是为了它不变味。
李老师,您不只守护着方言,您还丰富了方言。记得有一年潮州政府驻京联络处举办在京文化界人士茶话会,会上聊到一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时,大家觉得这句话还不够雅致,不符合潮州人的性格特点,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经过您再完整,一句“一杯工夫茶,此处即故乡”的绝句便诞生了,此言一出,众人皆说“好”“妙”,以后每逢老乡聚会喝茶,都会提起这件事,因为一说起这句话,就会有一种身在故乡的感觉。我与外地在京朋友茶叙时也提起过这句话,他们都无不击掌说“贴切”、“我们也会有此感受,只是说不出来,还是你们潮州人有文化”等等赞美之词。
李老师,您对方言的守护不无道理,也很有前瞻性。随着社会经济的高速发展,许多人都选择离乡背井到外地谋生,他(她)们身在外地,思乡常常是个结,在外地呆久了总有找不到根的感觉,解开这个结就是几个人一起用方言对话,要找到这个根就得吃潮州菜,喝工夫茶,说家乡话。所以有人给语言下了定义,说语言并不是声音的系统或表意的工具,语言有其文化属性,是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这是美国人类学家爱德华·萨丕尔这样说。从文化层面讲,维护民族精神,国人既要讲好普通话,还要学会讲家乡的方言,对一些年轻人来说,讲家乡话更难,若年轻人生在家乡而不会讲家乡话,当有一天与那些在海外出生的华侨第四五代孩子操着一口纯正的潮州话时,场面估计会很尴尬。不说家乡语,不知那年那月,这些丰富多彩的方言就有可能消亡,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当今,方言消亡这件事情不只是国内的问题,也是个国际性的问题。据了解,201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了《濒危语言地图(2018)》,明确指出全世界共有6700种语言,其中超过2500种语言处境堪忧,有8种被列为“极危语言”,据推测,每周就有一门语言消失,超过了动物的灭绝速度。2008年我国就启动了“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工程”,2015年我国又启动了“中国语言保护工程”。
方言的守护,对于普通老百姓,就像您说过的那样,“私下享受吧”,其实,不单是您自己享受,大家都享受到方言带来的美妙文化体验,只是很少有人去细想这件事。这里我又可以说,既然语言有其文化属性,是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那您就不单单是“方言的守护者”,更是“文化的守护者”,但我不希望这种守护神只有您老这一位,我希望有更多守护神,并且这种守护能代代相传,我们潮州“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块金字招牌才能带来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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