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手拉壶工艺师佘锭鑫 知天命再当“学徒”玩新艺难得“壶痴”
潮州手拉壶工艺师佘锭鑫。
《沙漠绿洲》
嵌泥,是通过构图将壶身部分雕空,将不同颜色的泥料填充进壶身,再修坯,继而烧制。须将不同泥料调配合适保证收缩率一致,才不至于烧后开裂,达到浑然一体。
《云山雾海》
绞泥是将两种泥料绞拉成型,壶面上的图案不可控,因此好作品可遇不可求。
《南山望月》
以青灰芝麻段泥制成的提梁壶,质朴大气、简练传神。
夏日的傍晚,暑气未消,佘锭鑫离开枫溪的手拉壶工作室,开车到潮州古城,来到国画爱好者刘荣杰的家里。“我向他请教很多东西,国画的东西和手拉壶也是相通的。”今年58岁的佘锭鑫谈起晚上的会面,兴致勃勃,眉毛不自觉上扬,像是初入门的学生,求知若渴地带着问题在课后去请教老师。
佘锭鑫一直是这样,以“学徒”之心,对手拉壶的创作孜孜以求,开拓了绞泥结合嵌泥的新工艺。
文:肖燕菁苏仕日图:苏仕日
磨掉浮躁
“泥巴从小玩到大”
在瓷二厂的日子里,素描、色彩等基本功课为没有专门学习过美术的佘锭鑫打下基础,青年的佘锭鑫拼命汲取养分。
“他啊,泥巴从小玩到大。”佘锭鑫的夫人蔡建芬与他从青年时期开始恋爱,二人合力支撑起一个家庭,子女成家后蔡建芬又陪着他四处比赛、访名山、求石料,当他的第一个鉴赏者。蔡建芬看佘锭鑫“玩”了一辈子泥巴。
佘锭鑫出生在枫溪区。这里是潮州手拉壶的源头。章氏“老安顺”号、吴氏“源兴”号等手拉壶家族的传奇背后,是整个枫溪陶瓷业的繁荣。佘锭鑫的祖父则开创了“泰顺”号。
上世纪中叶,公私合营后,枫溪区满目的老字号变成了国营陶瓷厂,陶瓷匠人变成陶瓷厂工人。19岁那年,佘锭鑫顶替母亲岗位进入生产日用瓷的国营潮州市瓷二厂,成为当时组里唯一的后生。作坊变为工厂,老师傅的脾性没改,一切都要扎实。打了三年杂,磨掉浮躁,佘锭鑫终于入门,开始修坯。
在瓷二厂的日子里,素描、色彩等基本功课为没有专门学习过美术的佘锭鑫打下基础,青年的佘锭鑫拼命汲取养分。
潮州手拉壶烧制技艺是国家非遗项目。潮州人泡茶多用手拉壶,佘锭鑫家也是。一次偶然的“热心”之举,让佘锭鑫知道了作为收藏品的手拉壶。
“那把壶黑黑的,没有像我们现在特意去擦,但是很润、很亮。”谈起三十多年前看到的那把手拉壶,佘锭鑫声调上升,眼神泛出光彩,双手模拟着壶的形状。“那是邻居的一个大叔,我看他在喝茶,想给他冲泡,怕泡久了茶太苦。结果他说,你手指不能乱碰,我才知道壶是值钱的。”
佘锭鑫在国营厂按部就班地过日子,直到1992年国企改制。时代浪潮前,所有人都面临新的选择,佘锭鑫选择了继续“玩”泥巴,不过这次他选择了更为熟悉也更为稳妥的日用陶瓷。
承袭祖父的字号,新泰顺陶瓷开工。400多平方米的工厂,承载着已过而立之年的佘锭鑫一家的生计。在工厂入口右侧的小门,有一间两平方米的小房间是佘锭鑫一开始就设计好的,许多佘锭鑫从全国找来的泥料、石料堆在墙角。“有空的时候就过去玩一下泥巴。”
精益求精
“知天命”的做壶者
广东省工艺美术精品展、潮汕首届紫砂壶斗壶大赛、广东省陶瓷艺术创作设计创新作品评比、“大地奖”创意陶瓷作品评比……一个个奖项让潮州手拉壶界注意到这个年过半百但初出茅庐的手拉壶师傅。
子女成家立业,有了一定的积蓄后,从2010年开始,48岁的佘锭鑫关门谢客三年。古人云,“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即将步入“知天命”年纪的佘锭鑫,却仿佛是经历了漫长学徒时期的新手,一头扎进手拉壶的世界。那个两平方米的工作室终于等到“知天命”的佘锭鑫。
这是一个一眼就能看透的工作室:入门左手边是修坯用的转盘,边沿夹着一个露出灯泡的台灯,旁边一盆清水,上方靠窗的位置夹着一个塑料电风扇。最里面一张老式书桌,书桌前是已经掉色的塑料凳,裸露的日光灯杆亮着煞白的光,书桌上刷子、刻刀摆放整齐,用蓝布包着一个老花镜。靠墙的位置用塑料桶装着一桶桶泥料,墙面有斑斑点点的朱红泥点。
住在工厂楼上,早上八时起,到工作室琢磨,次日凌晨一两点睡,这样的生活佘锭鑫持续了三年。“那三年,那么认真,弄到那么晚睡,又赚不到钱。”蔡建芬对此颇有微词。期间佘锭鑫做出来的壶,技术不成熟,造型普通,多用于赠送亲戚朋友、日常饮茶。
佘锭鑫从手拉壶爱好者到手拉壶从业者的转变发生在2014年的第二届广东(潮州)工艺美术精品展。那时候,他接到工艺协会的电话,得知展会将评奖的消息,他拿出那时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烁动》。一把纯色梨壶,壶盖上做出火苗的形状,壶把延伸出去,与壶盖的火苗相呼应,造型灵动雅致,最终获得金奖。“得那个奖是最开心的,那是第一个奖,证明我得到专家认可了。”
之后,佘锭鑫不再以痴狂的状态练手拉壶,做手拉壶的状态逐渐稳定,但此前数十年的积累却在慢慢回馈这位“入门早、入行晚”的“学徒”。
广东省工艺美术精品展、潮汕首届紫砂壶斗壶大赛、广东省陶瓷艺术创作设计创新作品评比、“大地奖”创意陶瓷作品评比……一个个奖项让潮州手拉壶界注意到这个年过半百但初出茅庐的手拉壶师傅。
“壶要讲究形态,他的壶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兼备。很有意趣之美,精神生动,这就是我们常说神韵。”艺术评论家洪巧俊深耕潮州工艺美术,他这样评价佘锭鑫的手拉壶。洪巧俊认为,“童子功当然好,但也有做一辈子也出不了精品的,壶没神韵,更没文心。天赋是要的,耐得住寂寞,精益求精,追求个性,还要贵在创新。佘锭鑫这几年,由于不断练习壶艺,加上他在不断研究,与专家探讨壶艺,他的壶艺水平得到质的飞跃。”
沙漠行舟
“做人家没有的”
朱泥混合黑泥,手拉出绞泥坯,绞泥的纹路即为黄沙大漠的背景,装上壶嘴,铅笔绘出骆驼的轮廓,再用刻刀在壶上刻出骆驼的形状,晾干,水磨,然后烧制三遍。绞泥加嵌泥,难度不比在沙漠行舟小。
潮州手拉壶界,既有耕耘多年、手艺非凡的老师傅,也有从陶瓷学校毕业经过专业学习的年轻后生。真正让佘锭鑫的手拉壶走出去的,是绞泥混合嵌泥的《沙漠绿洲》系列。
“潮州做手拉壶的老一辈师傅很多,我在这个圈子算是后生。但是我追求的是什么呢,第一件,不要跟人家一样。我一定要有自己的名片,我要做到这把壶放上去不用看底章,人家就知道是我做的。”
平日里说话平实的佘锭鑫难得地使用了几个连续的目的性措辞,像是身边看似笨拙而晚成的同学偶尔展露出野心。
2013年,中国政府提倡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概念横空出世。佘锭鑫据此为灵感,打算创作相关主题的手拉壶作品。
“我会画,别人也会画。我要做就要做自己的风格,要做就做人家没有的。”佘锭鑫果断拒绝了别人提出的壶上作画的提议,把目光转向了潮州少有人涉及的绞泥加嵌泥。
朱泥混合黑泥,手拉出绞泥坯,绞泥的纹路即为黄沙大漠的背景,装上壶嘴,铅笔绘出骆驼的轮廓,再用刻刀在壶上刻出骆驼的形状,晾干,水磨,然后烧制三遍。绞泥加嵌泥,难度不比在沙漠行舟小。
两种泥收缩率不同,混合很容易烧裂。此外,一开始的骆驼,笨重、不协调、形态不清晰,佘锭鑫又进入钻研的阶段。网上搜索骆驼的视频,研究骆驼的走路姿势、身体结构。“宜兴的吕尧臣,一代宗师,我一直看他的绞泥,我是他的粉丝。”佘锭鑫说。
以泥为画笔在壶上嵌“画”了几千把骆驼后,佘锭鑫交出了《一带一路》套壶。壶型大气流畅,骆驼栩栩如生,画面韵味悠长,获得2016年广东省工艺美术精品展金奖。“现在已经不用刻刀了,头脑能指挥手。”佘锭鑫笑着说。
下一步,佘锭鑫想要回到最开始做《沙漠绿洲》系列的朦胧效果。“艺术就是这样,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从简单到复杂再到简单。要做出那种风沙吹过骆驼,给骆驼披上一层薄纱的形象。”
中年才开始真正投入手拉壶,佘锭鑫身上却并不存在理想与现实的割裂。他承担家庭的责任,也享受家庭带给他的幸福,但仍然感激命运让他与手拉壶的相遇,“我真的是很幸运。人一生能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不会空虚。”
佘锭鑫现在还是一个人在那个两平方米的工作室做壶,只不过墙上多了一幅和墙面等宽的字——朋友赠写的“难得壶痴”。上了年纪,佘锭鑫手机字体要调到最大,桌上的老花镜用蓝布包着,也不再做那些后生偏爱的复杂雕刻。
“年龄会不会成为您担心的问题?”
“没有。只要精神好就一直做到完蛋吧。”佘锭鑫笃定地摇了摇头,哈哈一笑,下巴微微扬起,“我觉得越老,做出来的东西越有味道。”
新闻推荐
潮州市领导带队检查潮州市农贸市场疫情防控情况 “三优先”人员核酸检测采样基本完成
本报讯(记者刘银璇)近日,副市长余鸿纯带队检查潮州市部分农贸市场疫情防控情况。活动中,余鸿纯到市区绿榕市场、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