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春秋“粽”是情
陈建中
端午节又快到了,我那凤凰的表舅说要送粽子来!在每年端午节的前两天,表舅总会如期给我家送来凤凰栀粽。这一送就是五十多个年头了!
家在凤凰山区的表舅原是我家一个潮州俗称“粉葛藤亲”的远房亲戚。1962年,因为高考落选,同几位凤凰镇的同学到潮州金山中学来复读。我家房子比较宽敞,离学校也近,他和一个同学就借宿在我家近一年。那时,我爸妈都在学校当老师,周末才回来,家里只有外婆带我和妹妹,客人在我家住增加了热闹气氛,大家非常融洽,相处很愉快。爸妈对表舅他们的生活很关心,有时还对他们的学习进行指导。不过,后来表舅他们高考又一次落榜,回到了凤凰务农。从此后,我家多了几个凤凰山的亲戚!过几年,表舅成了家,家里有了心灵手巧的贤内助,逢年过节就随民俗做粿做粽子。从娶亲这一年起,在端午节来临前夕,表舅挑着一对采茶小筐,到潮州城里走亲戚送栀粽。
表舅的栀粽,从选料到制作都十分讲究。栀粽呈长方形状,犹如精巧小枕头,剥开包裹的翠绿叶子,眼前是宝石般金黄晶莹,一粒粒糯米就像一颗颗闪闪发亮的珍珠,香气扑面而来。一入口,绵软、黏韧,让人含嘴里不忍咽下。胃口好的,吃冷藏的栀粽更有另一种弹牙、劲道、清凉、甘爽的感觉!凤凰栀粽不但营养丰富味道好,还是消暑开胃的美食,是潮州历史悠久方圆几十里闻名的特色小吃。
据记载,早在春秋时期,用菰叶(茭白叶)包黍米成牛角状,称“角黍”;用竹筒装米密封烤熟,称“筒粽”。粽属于“籺”的一种,籺是人们在逢年过节时用来拜神祭祖的贡品,逢年过节做籺拜神祭祖是古老的传统习俗。籺有很多品种,不同的节日会做不同的籺,粽籺是端午节拜祭神灵祖先的贡品。东汉末年,以草木灰水浸泡黍米,因水中含“碱”,用菰叶包黍米成四角形,煮熟,即为广东碱水粽。凤凰栀粽也是广东碱水粽的其一。
听表舅说,凤凰山里人做的栀粽,要用野树野草烧草木灰,并且尽量寻找“埔姜”和“甘亩”的枝叶,烧出的草木灰泡的栀水就特别香!粽叶也有讲究,用的是山上野生的箬叶,粽子煮熟后香味更浓郁。绑粽子用的是从山上割来的芦草。米是各家各户自留地里,用凤凰山清冽甘甜的山泉水浇灌种植的好糯米,一颗颗“白莹如玉”。一个小小的粽子,几口就能把它吃完,可制作起来却费工费神。端午节前几天先做准备,把粽叶洗干净用水泡着,烧开水冲洗草木灰过滤出栀水来,再将糯米淘洗干净后在栀水中浸上一天一夜。隔天,从栀水中把糯米取出沥干水分就可以包粽子了。然后,将大鼎里的水烧开,放入包好的粽子用柴火煮上十几个钟头,才算大功告成!
也因此,我不时会想到,表舅为了做这好粽子,在凤凰山遍野荆棘中,寻找“埔姜”和“甘亩”枝叶的艰辛:在陡峭的高山上危崖边,收割箬叶的危险;在崎岖不平的山路前,负重爬坡的苦累!夜里,在昏暗的油灯下,女人和小孩一起把混在糯米中的粳米挑出来。在烟雾缭绕、水汽氤氲的灶间里,烧火煮粽子的十几个钟头更是名副其实的“煎熬”!
以前,凤凰山区到潮州的公路不像现在这么宽阔平坦。六七十年代,公路是泥土路,山路七弯八拐,坡陡峭,路不平。表舅到府城里送粽子,要天蒙蒙亮出门,走几里路到汽车站乘车,一路颠簸两个多小时才到潮州。那年代,城里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去七八个亲朋好友家要靠脚板走上两三个钟头。下午,即便赶得上车,回到凤凰家里也是天漆黑了。来一趟城里不容易,表舅就是这样年复一年给我们送粽子。
改革开放以前,物质紧缺,粮食实行统购统销,城里居民口粮按人凭证供应,而农村农民要按任务交公余粮,粮食也不充裕。过来人都知道好些年份农村“春尾”时缺粮的窘状,而山区情况更甚。那时,逢年过节祭祖拜老爷,各家各户都是自己做粿做粽子。城里人没有做栀粽,市面上也没得卖,表舅送来的栀粽在城里可是稀罕之物。表舅在粮食不宽裕的情况下,把不多的糯米省下来做粽子送亲戚,每家每户送6个8个,就是好几斤稻米,这平时得多节俭啊!后来,经济好了,表舅端午节送的粽子就越来越多了。他还惦念着我在外地工作的小妹也是喜欢食凤凰栀粽,并让我记着寄些给她!
栀粽,让我家和表舅家尝到了亲情味道,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更显得越来越浓,两家之间的走动也多了起来。年纪大了,念叨的事情也多了。表舅会隔三岔五打电话问问我母亲身体好不好,嘘寒问暖,邀请我们到凤凰去走走。其实,我们也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家亲舅舅了!
表舅给我家送粽子,这一送就是五十多年从不间断,那是一种浓浓的亲情和一份执着。这不是简单的几个粽子,它传递的是五十春秋“粽”是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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