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蛙先生”的十年:养蛙卖蛙开餐厅 遇疫情却很淡定
“8分钟。”蓝色的门帘掀起,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牛蛙先生”走出厨房,右手端着刚出锅的一盘秘制黄金汤口味的爆炒冰鲜牛蛙,他抬起左手的腕表,满意地报出这道菜的制作时间。
5月初,在广州的一个私人处所里,“牛蛙先生”向应邀而来的朋友们展示他的最新“拿手好菜”。这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牛蛙行业遭遇生死轮回后,他反复试验而得的最新成果。
“牛蛙宴”应声开动,我们一众吃客筷子翻飞,嘴里禁不住连连发出“哇”声一片。“牛蛙先生”看着我们大快朵颐,他显得心满意足。生于1989年的他,入行已有十载,养过牛蛙,卖过牛蛙,吃过无数次牛蛙。他向我说起,在记忆中,他更难忘的是听过牛蛙鸣响似牛哞的“蛙声一片”。
跟父亲学养蛙
“牛蛙先生”姓林名岳,老家在潮汕的饶平农村。在上世纪90年代,他父亲就养了一百多亩的牛蛙,那样的规模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名的。原本,他父亲从事果树种植栽培,看到别人饲养来自国外的牛蛙,就跟着人家开始养起。
于是,小小年纪的他也就慢慢懂得了饲养牛蛙。他记得那时家里养牛蛙的场地有四五个,每个场地有二十多亩,合起来就是一百多亩。而且,他父亲不局限在自己村子里养殖,还跑到水源比较好的其他村子饲养。
作家余光中曾写过一篇《牛蛙记》,专门描述牛蛙的叫声:“……其声闷闷然,抑抑然,单调而迟滞地从谷底传来,一哼一顿,在山间低震而隐隐有回声……猜想那不是谷底的牛叫,就是樟树摊村里那户人家在推磨。”牛蛙响亮如牛的叫声,全然不似中国古诗里青蛙——“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村静蛙声幽”“蛙声月色当空旷”的诗情画意。不过,宛如交响乐一般的牛蛙声,总让林岳感到莫名的亲切和悦耳。
从酸奶推销员到经营牛蛙
2011年之前,林岳“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全身心投入牛蛙行业。从家乡到广州读大学,学习市场营销专业的他,在2010年毕业后独自前往北京闯荡。此时,他家里的牛蛙生意已经从养殖转向饲料生产和销售,同时和养殖户达成协议收购牛蛙,进行批发。
初到北京的林岳,逼着自己改变内向的性格,去跑业务,销售乳酸奶。他每天早上都要在心里反复挣扎,想着“要是能够不出去该多好啊”。人生地不熟,没有积蓄,他出行时首选公交,还专门买了一本公交手册,方便查找中转换乘线路。他的口袋里揣一台诺基亚N85,每分钟话费一毛二。
一年后的七月,尽管老板再三挽留林岳,但他去意已决。因为那份工作已经对他完全没有挑战,公司分配一个月的任务,他用一个星期就能完成。另外,父亲在杭州萧山水产市场的牛蛙批发生意急需帮手。按照供应协议,饲料卖出去,还得回收牛蛙。从此,牛蛙高昂又熟悉的叫声一年又一年回荡在林岳的耳畔。
“能不能自己解决?”“没问题”
万事开头难。林岳的牛蛙收购和批发事业,从杭州起步,辐射周边的宁波、义乌、湖州等城市。二十多平米的档口,从每天晚上五点忙碌到第二天早上七点,然后做账,洗澡睡觉。新的一天,又从下午五点开始。那些日子里,夸张点说,他没有见过档口外的阳光。
2012年7月6日,林岳又去了北京,单枪匹马,专门开拓市场。上一次在北京专心工作的他,根本没有留意过北京哪里有水产市场,家里的牛蛙卖多少钱一斤都不清楚。这一次,他刚到北京的第二天,仓库还没有找好,就接到父亲的通知,一车牛蛙正在运往北京的途中,让他自己想办法批发出去。这是父亲对他的一次考验。他的办法是,便宜一点批发出去。
类似的考验和困难,伴随着一次次突发状况,让这个“蛙二代”慢慢成长起来。重回北京的第二年,一辆19.6米的货车满载着牛蛙,在河北发生追尾,当时的保险系统不健全,林岳打电话给父亲汇报车祸状况。父亲直接问他:“你能不能自己解决?”他说“没问题”,就把电话挂掉,马上赶往河北。
由于牛蛙耐热不耐寒,必须尽快处理。他一边联系附近水产市场的车辆,一边在当地寻找人手,当天就把满车牛蛙转运到北京。后来有一次,从北京运往贵阳的牛蛙车辆在湖南娄底追尾后,整辆车侧翻在路边,导致车内的一些泡沫箱破损,里面的牛蛙也出现死亡。他立即从北京飞往长沙,然后找人找车奔赴事发地,五六个小时后,现场处理完毕,虽然损失在所难免,但幸存的牛蛙被及时继续运往目的地。
人生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很多时候只能自己负重前行。“遇到困难,自己想办法克服,让自己反思,不会手忙脚乱,更努力地拼搏。”这是林岳总结的成长感悟。小到找仓库,大到改变某些水产市场的潜规则,他在业内渐渐赢得了“年轻有为,有干劲,有闯劲”的口碑。
25岁那年,林岳初去贵阳一个垄断性的水产市场落脚,在当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只能自己找人交谈,打听信息。当时的商户们每卖出去一斤水产海鲜,便有人要从中提取三五毛钱,虽然别人都默认了这样的规则,但他并不愿意,经过多次抗争,那笔抽成费用终于被取消,他的档口生意也日渐兴隆。
当他的牛蛙生意版图延伸到大半个中国,如同牛蛙通过气囊的振动而发出洪亮的叫声,“牛蛙先生”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牛蛙被禁食?“顺其自然”
从2015年10月1日南下广东的林岳,在佛山开过牛蛙主题餐厅,在清远和农户成立牛蛙养殖合作社,青山绿水间,牛蛙奏鸣的交响乐,如同清风中的欢歌,让他陶醉流连。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今年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后,牛蛙作为野生动物规模养殖的代表之一,经历了大起大落,从饕餮们的餐桌到说再见,最后又成功回到餐桌。在听到牛蛙可能会被禁食的传言时,林岳听到有的养殖户指着水中的牛蛙,悲伤地说:“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哦。”
他给父亲打电话,开玩笑说,“我可以改行了,不用操牛蛙的心了。”那是林岳想过的最坏结果,如果牛蛙真的被禁食,那么可能有的欠账收不回来,并且只能改行。他顺便问起父亲的感受,父亲的语气很平淡:“有两天挺难受的,后来想想,难受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该干嘛就干嘛,人在就行。”自称闲不下来的“牛蛙先生”,开始试验两年前关于“冰鲜牛蛙”的构思。
如今,靴子落地,根据相关规定,牛娃并不在禁食之列。在疫情的阴霾逐渐散去时,“冰鲜牛蛙”“顺其自然”地被端上餐桌,8分钟速成,色香味俱佳。
大饱口福之后,我问“牛蛙先生”最近有什么计划。他眼神闪亮,笑着说,“想去听一听牛蛙的叫声”。
十年征途,“蛙声一片”。《新华字典》里说,“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牛蛙先生”依然保持着热乎乎的生活态度,依然抱着奋斗的希望。潮起潮落,浪涌浪奔,他的故事,伴随着“蛙声”,将继续演绎。
文/叶小果(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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