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话暑茶

潮州日报 2020-05-17 10:11

□寸岐

小时候，暑热天妈妈常让我喝暑茶解暑气，那时只觉得苦，煞着眉，不愿喝。及至小学，上放学都得经过昌黎路学宫和电影院前的大埕，脚底热烫的柏油路，头顶烈日，时常有人“中招”。小学三年夏季的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浑身热透没劲，口大渴，妈妈马上端来半碗暑茶，硬生生让我一口气喝下，说也神奇，不大一会儿，我觉得浑身是汗，解了小便，身体凉快些了。再喝了包中药，休息一天又上学了。这一次，使不愿意喝暑茶的我改变了看法，“暑茶管用”在我脑子里留下了深深印记。

1989年，门诊开始制作暑茶，我怀着好奇的心去看个究竟，一看暑茶原料原来是一堆柴枝，愣了！陈药师望着我诧异的脸说，这堆药虽不是参茸幼药，却是治暑防病灵丹妙药，经过精心制作就成了宝，后来我经过多次的“侦察”，知道了许多“秘密”，逐渐了解暑茶的制作流程。一包暑茶得经过好多道工序，选料、分拣、归类、切料、研料、碎料、配料、晒料、荫干、拌料、炒料、包装等。药师们说，制茶要选择天时，精选品位好的药材，竹叶只取竹叶尖，生姜最好是山区老姜。原料要依据药物的性味分开，分为宜切，宜研，宜晒，宜荫干，宜暴晒。拌料是技术活，分先拌，后拌，要一拌到底，为了不停顿，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晒药须分别用软硬日，最辛苦的要数炒料。大热天更辛苦，为了不炒焦，不漏炒，一手操勺，一手抓料，两手热烫，满身大汗、全身灰尘、鼻孔也能挖出二钱土来。是“图粪客”（昔时中药剂员贱称）中的“图粪客”。一碗苦甘味道的暑茶，是经过药工繁杂辛苦劳动得来的，真是“苦尽甘来”。

髙考时，一方面是父母期望，一方面觉得医生可以悬壶济世，上了广州中医药大学。大学假期，只要诊所有制作暑茶，我都会去参加。进入广东省中医医院工作后，如果回家看望父母时，有空我也会帮上一把。经过不定期的学习、实践，逐步掌握潮州暑茶的处方和方义，制作工艺和流程，能独立全流程配制暑茶。

潮州暑茶的组方，少则只有十几味药，多的几十味，但都有疏风解暑，化湿清热，理气和胃的功效，有的还有益气生津的作用。药性以甘平为主、挟以微苦微辛。诸药配合，初喝时口感略带苦辛味，但随之而来的是甘平沁心，气顺火消之感，这就是暑茶“苦尽甘来”的要旨，也是衡量暑茶配方得当、制作成败的标准。

老药工制茶辛苦，但看到老百姓喝暑茶治好病的情景，他们的心是甜滋滋的，大有“苦尽甘来”之感；暑茶入口是苦、回味是甘，“苦尽甘来”；纵观人生能先苦而后甘，不亦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