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冈城杂忆(之一)
有序:据说人有些岁数了,容易怀旧,回忆当属此列;然事有未尽然者,孔夫子云温故而知新,回忆可以引发人对未来的思考或者想望。
广东饶平县城黄冈镇是我本初意义上的故乡。郭氏先祖由闽入粤,我籍于斯;丁未路中段旧居犹在,我生于斯。我在黄冈仅仅生活了十三年,较之我的人生途程,不过若干分之一;但黄冈既是我生命乐章的序曲,也是我张扬个性的起点。仿莱蒙托夫体,我或许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句:“每当想起那双迷人的眼睛,心便低声地说,我爱黄冈!”
这座小镇始建于南宋淳祐三年(1243),从大范围来说,算不上历史悠久,她无法与北京、广州或潮州攀比,但比起清代乾隆年间始称汕头的当今粤东龙头老大,显然要资深一些。悠久的历史可以成为炫人眼目的勋章,也可以成为压迫肩背的包袱。黄冈应该感到幸运,既无勋章,也无包袱!此地人回忆往事,尽可海阔天空;握笔涂鸦,心态相对自由。
凤江
黄冈河是个俗称,我愿意叫她的雅称——凤江。
我不晓得前代黄冈人因何给她起了这么个美丽的名字。我小时候见过的凤江,水流漶漫,沙洲裸露,土堤常崩塌,涸时节淌水可过,涨时节渡船停摆,谁想像得出华彩凤姿?不过,就是这“柴禾妞”一般的凤江,是我童年最忠诚的伙伴。
柔波里争泳、打水仗,浅滩上摸鱼、捉螃蟹,顺手挖蚌仔,春秋时节江上多风,又多了新花样,放风筝,敲涂窑,多少次逃学到这里,功课早已抛之脑后,宁愿忍受先生的竹板,还都嘻嘻哈哈笑闹:“糖葱甜,竹批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游泳,一无名师亲授,二无高朋指点,真正的教练恐怕就是凤江,直到上初中得到正规训练,才抛弃“狗刨”、“竹竿驰”之类,懂得了蛙泳、自由泳、仰泳、侧泳、踩水、泅渡,却学不会海豚泳。
夏日黄昏,我们一帮顽童,为争夺一棵漂浮水面的荆棘,劈波斩浪,你追我赶。时而片帆飞来,相互使个眼色,抖擞精神,迎了上去,悄悄趴在船边,像小蚬寄生在大螺身上,舒舒服服随船前移。艄公眼不瞎,佯装无见,忽然扬起几丈长的大竹篙吓唬我们。于是,一个猛子脱了险境。那真叫刺激呀!嘿!下一只船又来了……一直玩到精疲力竭,才到沙洲上喘息。
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分。半空中,白云千朵,红霞万道,奇光异彩,绚烂绮丽。不由我游目骋怀了!那天半的云彩,时而驼形,时而狮状,也似鳄鱼,也似大象,是风左右着这莫测的变化吧?呀,湛湛青天以外又是什么?是什么力量主宰着这浩渺的太空?我自然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凤江黄昏的长空,诚然诱导了我丰富的想像,开启了我心灵的窗扉,激发了我对神秘的大胆探索,鼓舞了我对美好的顽强追求。
天幕低垂,岸上的树木影影绰绰,河中的泳者寥寥落落,我只好依依惜别这不舍昼夜的凤江。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家乡的这条河相当独特。她发源于本县北境群山中,注入本县南端大海里,整条河系几乎布满全县陆域。这种自成系统的水系特征,即使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也相当罕见。我想,人文环境与地理环境密切相关,自成一统可能造就自给自足,也可能导向自我封闭。幸或不幸,厥在人为。我不由想起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的饶平的老县城——今天的三饶镇。该镇位处盆地,环镇皆山。看他“望海”东峙,“待诏”西拱,“天马”南来,“尊君”北耸,山川形胜可谓得天独厚!据《饶平县志》记载,宋人王十朋“尝经是地,逆旅中,夜半闻角声,起视莫知其处,周览山川曰:"异日必有县其地者!"立石记之……"天下大乱,此处无忧;天下饥荒,此处半收。"”这就是饶平县名之所由来。然而天之厚固堪自裕,天之厚亦可自封。环山的老县城三饶镇终于被濒海的新县城黄冈镇所取代!三饶的衰落为我们提供了历史的经验。是欲革故而鼎新,务先凿空以致远!在新千年里,故乡人欣喜地告诉我,外向型的黄冈镇越发清晰了,君不见,奔流到海凤江水!
我又在江干漫步。亭台幽雅,花木繁阴,望中一江似练,四桥如虹,真个华彩凤姿了!我不由想起自己写过的诗:“甘醇最是凤江水,润我文章润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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