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忆“穆固”爷爷

梅州日报 2020-04-03 09:10

◇钟瑛

我的爷爷,是一个不喜交际,不善言辞的人,用客家话来说,就是“穆固”。别说三棍子,就是给你一根金箍棒,保管也打不出半句话来。

记忆里,都是儿孙们跟奶奶在温情互动,爷爷总是窝在藤椅上,手里夹一根烟,不声不响闷头猛抽。跟爸爸和叔叔偶尔的交流,最后经常演变成争论,继而不欢而散。

爷爷思想守旧,重男轻女。

从来不做家务,端茶、倒水、盛饭甚至洗澡都要奶奶准备好衣服。更有甚者,听奶奶说,年轻的时候,要是她跟异性说话,爷爷是要生气的。我出生的时候,据说刚看完电报,他使出一招降龙十八掌,直接拍碎了一张玻璃茶几!气得乡下的外公上山砍了几担柴,进城卖了,给我这个唯一的外孙女摆满月宴席,不蒸馒头争口气。

尽管重男轻女,爷爷却又从未待薄过我。

80年代,捧上铁饭碗是那个年代人的梦想。我出生后,爷爷考虑再三,提前退休,把顶替上岗的机会给了妈妈,我也因此成了为数不多的拥有商品粮户口的孩子;乡下物资匮乏,定居潮州的爷爷奶奶,经由水路一筐一筐给我运鸡蛋,把我养得白白胖胖;逢年过节,礼物是必定有的。在我五岁那年,爷爷甚至花大半个月退休工资,给我买了一辆三轮脚踏车——有车篮,有铃铛,皮座椅,还带后座!整个家属区独一份,把小伙伴们都羡慕得两眼放光!

爷爷不止守旧,还很“牙擦”!(客家话,吝啬的意思)。

买新衣服给他,永远都是摆着手说,不要不要,我有我有,就算强迫他换上,第二天一定又换回他那洗得都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旧衣服。买点别的什么,也是一样:“买什么买,我都有,别浪费钱!”唯一能讨他欢心的,就是烟,还得是好烟!2004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过年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买了两条烟,爷爷接过烟,笑得很开怀。

但是,这个在家可以一颗蚬配一碗饭的“牙擦”爷爷,只要我们去看他,总是大手一挥,说,走,爷爷请你们去饭店吃饭!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还是外公去世那年,已至知天命之年的爷爷,特地从潮州赶过来,坚持要给外公送行,一直念叨说当年做得不好,愧对外公。爷爷坚持的样子,让我内心震动,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阿公。

女儿周岁后,带着她一起去看望爷爷。老人家早已不是当年听到生的是孙女时气得拍碎茶几的表情,而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见到曾孙女就直掏利市。女儿好奇地看看他,又回过头看看自己的爷爷,说:“爷爷不是老人家,公太才是老人家!”那一刻,我很难过,因为爷爷不再有拍碎茶几的霸气,背驼到下巴都要碰到前胸了。

思忆至此,禁不住泪满衣襟,这个脾气古怪、经常让儿孙无奈又可气的“穆固”又“牙擦”的爷爷离开我们已经一年有余,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再次对我这个孙女“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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