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礼服伉俪” 疫情期间的3个表情 他们遇到复工不能完全复产的问题在一步步解决
图为佘可燕设计的“未来嫁衣”概念图。
受访者供图
日前，高级工艺美术师、潮绣非遗传承人佘可燕做了一次特殊的捐赠。
她到潮州市卫健局送上一份《爱的承诺书》，承诺向潮州市驰援湖北的医务人员及配偶捐赠“未来嫁衣”（包括其中已婚者结婚纪念日的婚纱礼服）。
潮州是中国婚纱礼服名城。14年前，佘可燕和丈夫余远彧创业兴办了一家婚纱晚礼服公司，如今，公司成了潮州婚纱礼服行业的佼佼者，余远彧还做了潮州市婚纱晚礼服协会的会长。
然而，眼下，这对夫妇正面临着创业以来最大的困难：和不少企业一样，受疫情影响，公司上下游产业链吃紧，有订单做不出货，有货发不出去，资金只出不进，复工但不能完全复产。还好，在政府的扶持下，夫妇俩找到了出路，包括生产线智能化转型等。
“不知疫情何时才会结束，复杂的心绪缭绕心间。”这段时间，“婚纱礼服伉俪”愁了，哭了，又笑了。
3月，武汉的樱花烂漫，佘可燕设计的“未来嫁衣”也有了雏形，或以防护服、或以樱花为元素。春天来临，她决定用特殊的形式记录这段日子。
作为人口输入大省和制造业大省，广东除实施延迟缴纳税收社保、提供稳岗补贴等普惠性措施，还“一企一策”“一人一企”精准施策，为企业排忧解难、赋能增效。企业加速复工复产，经济社会正在复苏。
●南方日报记者苏仕日达海军
愁
防护物资筹集难
正月里都在买口罩
2月19日，又一批紧缺物资送到潮州市卫健局。其中有一批3M品牌4570型号的防护服，原本一个包裹就能寄回来，但余远彧、佘可燕夫妇和协会的同仁们担心运送受阻，将包裹拆成7个，分开快递到潮州。
从春节前到整个正月，怎么买到口罩等防护物资，一直是夫妇俩最发愁的事。
武汉封城之后，佘可燕和很多人一样，意识到要赶紧买口罩了。从节前开始，她便不停地在淘宝、京东、拼多多等网络平台买口罩，后来发现卖家大多发不了货，又转向微信群、朋友圈，找微商购买口罩。
事实上，早在疫情防控初期，余远彧、佘可燕夫妇俩就向潮州慈善总会捐赠了5万元。捐赠时，余远彧问还需要什么？得到的答案是：在防控一线，物资比钱更重要。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夫妇俩一拍即合，余远彧马上将这一信息告知协会的同仁们。20多名企业主立即行动起来。潮州市婚纱晚礼服协会不久便筹得22.8万元。他们购买了一批医用防护眼镜、口罩、消毒粉、医用酒精消毒液、洗手液等，还包括连体雨衣、警用强光手电筒、暖手宝等物资。元宵节前，余远彧和同仁们马不停蹄地将这些物资送到潮州市中心医院、湘桥区政府、派出所以及各大检查卡口等。
这其中，很多物资是“抢”来的。正月初二，余远彧向旅居日本的华人朋友李新寻求帮助。李新马上就答应，随即去街上，一家店一家店地搜罗，几十个，一两百个……最终筹集了3000个N90口罩。4天后，这批货送到余远彧手里。
送出这批防护物资后，得知又有一批医务人员即将出发驰援湖北，余远彧和协会副会长陆志坚等人又立马行动起来，四处寻找医用防护服。“要找就要找好的，能上前线的。”陆志坚说。为此，他们专门联系了专业人士，确保防护服能用。
几经周折，他们通过各种渠道，终于买到160套防护服，3M品牌4570型号，正是那7个包裹。
日前，潮州慈善总会对为疫情防控捐赠活动作出突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给予表彰，潮州市婚纱晚礼服协会成为首批受表彰的集体。
最近，口罩等物资到货的速度加快了。但佘可燕还是愁，担心不能完全到货，“之前撒出去的网太大了”。此前有5000个医用外科口罩从东南亚某国家运过来的路上，被当地海关扣住了，不知所终。
哭
复工不能完全复产
先留住员工再说
2月19日，余远彧、佘可燕公司的车缝工林燕美觉得，和工作的前6年相比，今年除了要戴口罩、测体温、消毒，以及人少了些外，跟往年并无太大差别。“有工作就好，老板人很好。”她说。
工人们并不清楚，口罩、测温、消毒……每一个细节都意味着成本的增加。
公司2月11日复工，佘可燕夫妇做了大量准备。用84消毒水为整栋楼消毒，给每位员工配一瓶洗手液、每人每天一个口罩……复工前夕，他们还花了890元买了一把额温枪，这样的额温枪在平日不足百元。
这只是今年企业压力的部分来源。婚纱礼服是劳动密集型行业，工厂原有130多名工人，2月19日累计回到岗位的有80多人，大多是本地人。佘可燕说，用“累计”是因为有些工人复工了，但并不是每天都来，因为“来了也没事做”。
“你看，以前这一台机床上得有4个人，现在4台机床上才1个人。”佘可燕戴着口罩，在车间里走走停停。婚纱礼服的生产有16道工序，由于还有四成外地人尚未到岗，有些工序无法开工。例如，第一道的裁床工一个都没来，只能用节前裁好的继续做，但并不能维持多久。此外，剪脚、查包、投放这3道工序的工人也还没到位。
未能全线复产，为何还要复工？佘可燕说，不复工，工人们就跑了，招工不容易啊。她说，那段时间，有几位员工已经去苏州上班了，“他们到镇里拉人了。”
对于佘可燕而言，工人未完全到岗只是内忧，还有外患：上下游供应链断链，布料、珠料等开始出现短缺，物流未完全恢复，出货渠道也受限。
国外的原有订单有上千件婚纱礼服不能及时交货，公司可能承担不菲的违约金；部分国外客户担心疫情影响，直接取消了订单；国内不少客户推迟了婚期，佘可燕则全额退款。
“光2月份的退款最少上百万元。”佘可燕说。更让她担忧的是，婚纱礼服是时尚消费品，退货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压货。“这时候订单越多，越担心，越没安全感。”她说，房租、水电、人员工资等，“每天一开门就要六七万元，却没什么收入。”
陆志坚的婚纱礼服厂里虽说极少外地工，但因为布料无法及时采购到，也导致部分订单无法接，还要考虑防疫需要，工人们分工序分流进入，“效率肯定低”。
余远彧说，协会里其他人的状况都差不多。缺工人、缺物料、产业链不全，或是复工却不能有效复产的，不仅是他们公司，也不仅是婚纱礼服行业。
在意溪镇，从事瓷泥行业的林先生“有点慌了”，他厂里的工人是贵州和湖南的，3月初了，都还没回来，至今也开不了工。而他客户的陶瓷厂，工人们也只是三三两两地来了，但尚在隔离期回不了厂，“现在还是停着”。
一天晚上，佘可燕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聊天，13岁的儿子问她，你们公司会不会倒闭啊？佘可燕才意识到，十多年来，两口子眼见着婚纱礼服的销路越来越好，哪知疫情一来，小半辈子的打拼，竟有了摇摇欲坠的感觉。
在工厂里，回想起儿子的问题，佘可燕又一次别过脸去，悄悄抹着眼角的泪水。
笑
政策及时雨来了
再大的困难终会过去
一个正月下来，佘可燕瘦了五六斤。“别人宅在家都是胖了。”余远彧心疼。
但佘可燕每天出现在员工面前时依然干劲十足。她说，再大的困难终会过去，要给员工们信心。
新冠肺炎疫情逐步受到控制，好消息不断传来。
2月8日，潮州市发布“复工复产25条”。其中包括：允许受疫情影响企业缓缴社保费，对不裁员、少裁员的企业实施稳岗返还失业保险费，将50%予以返还，给予延期还贷、减免利息等。此后，复工复产的一系列政策措施陆续出台。
这些“真金白银”的支持正是佘可燕们需要的。佘可燕说，现在正是考验大家口袋里现金存量的时候，如果没有金融信贷支持，再过几个月，很多企业估计撑不住了。
外地员工未返工，返工后如何解决隔离场所，如果工厂不能全线复产，怎么办？不止佘可燕夫妇，中山（潮州）对口帮扶产业转移园南山分园一家服装厂的负责人李先生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政府在为企业想办法。2月25日上午，首批乘坐8辆跨省包车的205名湖南张家界籍务工人员，历经十余小时，顺利抵达潮州正式复工。2月26日，潮州市人社局发布工作指引，企业包车接工的，按路程分级每车给予最高1万元补助。潮州还在全市推广“店企对接”模式，解决酒店闲置和企业隔离场所缺乏两个问题。南山分园的李先生正是将需要隔离的员工们安置在附近的酒店里。
余远彧说，江西、广西、湖南等地的工人们都慢慢地回来了，正在隔离中，等各工序员工基本到位，生产线就可以全线开工了。此外，在得知潮州设立2000万元的智能化应用专项资金后，余远彧还联系对接了北京的一家机器人公司，准备改造生产线上车缝和包装工序。
一周后，余远彧更轻松了：员工已全部到位。上游的布料市场，如位于上海的柯桥轻纺城已经恢复营业。物流也逐步恢复，可以出货了。3月2日，他向美国客户发出1000多件婚纱礼服。虽然延误了一点时间，但客户也挺通情达理，没要求赔偿，“能这么快出货，挺开心的。”陆志坚也乐观地说，“下周，一切OK了！”
工厂开动，佘可燕可以构思此前承诺捐赠的“未来嫁衣”。
潮州援助湖北的医务人员中，有不少是未婚的“90后”。“这个时候能去一线，特别是女生，让人既感动又心疼”，佘可燕说，同为女性，如何才能表达自己的敬意和爱意？她觉得自己从事的行业正好能出一份力，便决定要为这些“最美逆行者”做“最美嫁衣”——为未来的新郎新娘们准备婚纱礼服。
已婚的怎么办呢？那就赠给他们结婚纪念日的礼服。为表诚意，她特定制作了“爱的承诺书”，通过潮州市卫健局向逆行者们“表白”，等勇士们归来后，为他们量身定做。
经过半个多月的琢磨，佘可燕已经设计了三种风格的“未来嫁衣”，其中两个是以樱花为主题的浪漫型婚纱，寓意春天来了，为武汉加油；另一个则是以此次疫情期间医务人员着装的防护服为基调，“是这段时间人们看到的最美的服装”。说起自己熟悉的婚纱礼服，佘可燕语速变快，嘴角含笑。
疫情来袭，虽然自己也承受损失，但佘可燕觉得比起前线的逆行者则微不足道，“他们是用生命在对抗疫情”。
“人心互暖，是最感动的事情。”一个多月的战“疫”中，佘可燕有忧愁，也有温暖。她在朋友圈中写道：“抗击疫情中，我们躬身入局，致敬逆行者——没有不可逾越的冬天。”统筹：邵一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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