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喝茶(外五首)
把炒茶渣倒入垃圾桶,换上潮州
盛产的单丛,一个瓷壶内部
空荡的部分,无用又开始转换
成为最实在的胃。沸水入壶
茶叶死去又活来,清香像不必言说的
意会,从我们脸上漾开
这是春节前夕的夜晚,寒风吹彻
屋外,孤月高悬,我和父亲
依然保持着长年累月养成的沉默
寒夜里两个人就像
两只空杯子,以空对空
只有在端起来的瞬间,才听到
清脆的一声
“食茶!”
枯坐
枯坐
等于放弃自我
面壁之人
会把感情和心肠
都丢掉
以此换来石头
灰的平静
他们爱世界的方式
从来如此
不断降低燃点
只留下内心
一点点幽光
照亮自己
愿望清单
食物,要最简单的
房子,要能包容我性格的
空气,要没有敌意的
水,要善良且流动的
植物,要能过滤我杂念的
诱惑,要微不足道的
女人,要明亮又婉转的
婚姻,要翅膀与阳光
生活,要1+1>2的
友谊,要没有保质期的
怨恨,要一闪而过的
悲伤,要能长成珍珠的
相遇,要偶然而意外的
告别,要决绝又无期的
空屋
它的主人
没有在我们的讨论中
返回时间的现场
屋内一片沉寂
蜘蛛在织它的网
石头、沙子、梁柱、瓦片
组成房子的一切
都在静静地朽去
屋内再没有人来了
尘埃会收起所有记忆
在喧嚣与繁华之外
最后,只剩下青苔
用潮湿的口吻
讲述一些模糊的往事
江南
琴声模仿了流水
亭台楼阁复制了江南
青石板路上虫鸣跳跃
一地的月光,柔情似水
风过桂树,暗香浮动
小桥的剪影延续了离别
此情此景,你仿佛进入角色
站在桥头挥手
我便听到琴声戛然而止
流水凝结成冰
有一支箭破空而来
把我们
分成隔空对望的星辰
天空之城
词语阒静无声,回到
我身上,而此刻变化已经发生
走向暮色的群山,收敛了
千变万化的云,高处不胜寒
在时间雕琢的山顶,我们眺望
长久以来出现在生活里的事物
试图从中寻找幸福的要义
但成年的世界,灰暗的时辰
总要大于明亮,就连美好也充满歧义
山岳潜形,慢慢暗下来的山
只有风还在唱一支古老的歌谣
只有我,像天空之城那些迷路的云
还在寻找童年朴素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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