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嘴”的江东菜脯

□曾慧

家乡冬季腌菜，最多的是菜脯，即腌萝卜干。制作工艺坚守着祖辈传下来的味道，最好为水灵灵的江东白萝卜，清脆香甜。

萝卜从菜园里拔出来后，去叶，再将萝卜洗净，可刨皮，也可不刨皮，装甸、踏实、下盐、翻晒。一层菜脯撒上一层盐，接着放入瓮中，盖上石板，一月之后，即可食用。

一个个白萝卜通过岁月的沉淀与发酵，不断地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慢慢告别了它的青葱时光，变成肉厚酥脆的“杀嘴”菜脯。潮人常常大鱼大肉是吃不惯的，败家，亦败胃口。一口白糜一口菜脯，清淡素朴，最宜于节后的生活。咯吱一口，以菜脯佐稀粥。此时，天塌了我都不去理会，没有比吃更重要的事了。一顿两大碗，打两个饱嗝，一身舒坦。

潮州街头巷尾，叫卖菜脯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买菜脯吃的人络绎不绝。买上一瓮江东菜脯，可食一冬一春。冬日懒得出门买菜，突有客来访，家中少有菜肴。拿半个菜脯切寸许碎丁，混合鸡蛋煎成一盘菜脯蛋，便是一道极为下饭的佳肴。

一个人的味觉记忆，往往是从童年开始。至今回想，在家乡袅袅炊烟中，仍依稀可见童年的自己蹲于屋檐下，菜脯佐粥、缩颈啜之的情态。

江东菜脯在我的记忆中扎了根，是割舍不掉对家乡味道的牵挂。正逢冬日，寒气日盛。一碗热腾腾的菜脯鱼头汤，即使没下任何调料，汤汁微辣鲜香，菜脯酥脆热乎，“咔嚓”地咬上一大口，真是难以描述的美味！看着风尘仆仆的家人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不由会眯着眼睛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此时此刻，江东菜脯里不仅包裹着油滑喷香的味道，也夹杂着团圆时刻浓郁的欢喜。

一方水土的赋予，终将成为我们一生无法磨灭的味觉记忆。即使走过万水千山，咸水粿上的菜脯粒亦是一道独特的美食风景。菜脯这位灵魂深处的歌者，时时不忘提醒我们：乡愁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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