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读书又一年

潮州日报 2020-01-12 09:42

山村学子 苗青 摄

□米丽宏

时光雕刻成长,思想留下印记。2019,读书又一年。

这一年,我依然凭靠阅读拥有两个时空:现实中,我以勉力行走的中年视角,佐证着书籍给我的种种新鲜体验;书卷中,我以不断成长的姿态,读生活、读社会、读世界,读春夏秋冬、荣辱盛衰和悲欢离合。

阅读,像一条轻柔又富有韧劲的丝线,将我的365天串成珠链,予我以饱满的收获感。

这一年,我购书69本,读52本,发表书评和读书感悟31篇次。在写公文之余,在做家务的缝隙,在医院等待叫号的队列里,我以读书来对抗空白时间的无聊,用阅读来拓开烟火之外的另一重天地。我认真地记录着读书体会,而记录的过程,又不断地予我以反哺,我体味到读书给我的宁静和神奇。

春天的草地上,我从书卷中抬眸,一朵小花接引我走向辽远;夏天,老家的瓜棚豆架下,我在书页间流连,一只蝴蝶栖息于我的发髻,那个瞬间被老公悄悄定格成一帧照片;秋风起兮,凉意侵窗,拥被夜读,软、暖、轻,季节赐予的清醒与安适令我感恩惬意;冬阳温暖,蜷于沙发一角,被绣品般的文字迷醉。那时节,天上人间、今夕何夕,都成为很轻很轻的泡沫,随风而去。

四季里,我写下数篇读书感觉:《读书不觉已春深》(刊于《山西日报》)、《夏日读趣如食瓜》(刊于《中国建设报》)、《一盏秋灯夜读书》(刊于《潮州日报》)、《冬闲读唐诗》(刊于《辽宁青年》)。

书页间抬望眼,时光多么匆促又多么瓷实!这一年,我在文字里阅读的作家有村上春树、纳博科夫、杜拉斯、马尔克斯、毛姆、曹操、阎连科、冯骥才、池莉、徐则臣、南飞雁、王开岭……他们的文字携着光、带着亮儿,风尘仆仆闯进地球上一个偏僻角落的不起眼的我心里。它们震撼、激越过我,抚摸、感动过我;也让我在面对生活的为难时,保持了足够的沉稳、从容和耐心。

那是正月一个黄昏,我扎着围裙,为邀饮的亲朋们准备一桌菜肴。围裙的兜里装着讲书的手机,那天我点开的是“喜马拉雅”推荐的《百年孤独》。“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开篇第一句那浓重交错的时空感,一举震住了我。然而,竖起耳朵聆听的紧要关头,它停播了——需要缴费。好吧,我当即下单,网购了纸质书籍。这是我2019年入账的第一本书。

马尔克斯,没有让我失望,他对文字和故事极具音乐节奏的把控和渲染,让我一发不可收。那么繁复的一个大家族,七代人的辉煌与落寞,激情与孤独,坚毅与懒惰,世俗与超脱,疯狂与冷静,在我心上蔓延成一种蔚然大观的魔幻气象……感慨的同时,我不禁也叹惜一下,孤独的何止是百年。

这天马行空的现代神话,让我有脑洞大开的激动。宏大的架构里,又密布着细腻的、深入骨髓的描写,让我不由自主地沉浸进去。这是一本让我惊叹的书籍。

如“瓜蔓相连引”,一本好书牵出了另一本好书。2019,因《百年孤独》,外国经典重新引燃了我的阅读兴趣。书页之外,我好似静静立在光亮边缘,端详远方世界的纹理。之后,重读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毛姆的文字,令我有切齿般的爱与恨,他那怀着厌恶与热爱的双重情感、对人性嘲讽又同情的腔调,让我痴迷。在人们关注地上六便士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月亮;在人们望月抒情的时候,他低头看到了六便士里的俗世人性。对我而言,他招人喜欢的地方,还在于他不高踞于上,只站在你身边,蜘蛛吐丝般,将你准确绕进人性深邃幽回的圈圈里。每一次刀锋般划过的笔触,都让我震动得说不出话。那是被一记猛拳砸傻的惶惑,被一把利刃划过的痛楚。那是一种独特的阅读快感。

之后是纳博科夫,我先读了他的《洛丽塔》。这部“妖娆”的经典,写不健康的人和不健康的意识,可它确是一部优秀之作:一个中年男人对少女的迷恋,揭开了生活隐秘的一面,人类天性的阴暗之处,人生许多阶段必将出现的心态,窥视他人与正视自己……作家对生活独到的眼光和领悟,令我除了叫好之外无话可说。之后,又买了他的短篇小说集。读他的小说,我酷似在接受一种神秘的暗示,因而获取了一种复杂的阅读体验。

今年的新书,我读的是冯骥才的《单筒望远镜》《真人不露相》、南飞雁的《省府前街》、徐则臣的《北上》、荆歌的《诗巷》以及谢宗玉主编的丛书“大作家的小时候”六本,等等。分别有读书笔记发表于各地报刊。

冯骥才这位“四驾马车”的文化学者,写完《单筒望远镜》,已是古稀老人家了。之前他曾中断文学创作,专心从事文化遗产抢救,一做二十年。大到古村落,小到绣花荷包,包括民俗和民间文学,都在他的考察之内。鲜活水灵的民间文化和传奇的市井人物,盘桓在胸,无疑使他的创作更加接地气。《单筒望远镜》讲的是一段跨国恋情,却有着历史文化的时空穿透力,流溢着《清明上河图》似的俗世之美。一家一城一国,一面是静美,一面是惨烈。激烈的碰撞,引发我对未来需要的文明的一点思考。徐则臣的《北上》为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我买这本书,也是奔着这个去的。我想领略一下“茅盾文学奖”的质地。京杭大运河上五大家族间的百年“秘史”,告诉我,历史从未消失,“过去的时光仍持续在今日的时光内部滴答作响”。作者在书里展现的“虚构的历史”,既是个人的生命史,也是家族的命运史;既是百年的京杭运河史,更是百年的中国近现代史。

它引领我穿越历史,穿越他人的生命,完成自己的成长。

2019,这是一个丰满的年份,也是一个浮躁的年份。在由鼠标按压、驱动的微阅读、碎阅读、读网不读书的风气中,我沉下来,读书,写作——有定力地读纸质书、以蜗牛速度写自己的书。读写,让我体味到了自我与时间的关系中呈现的那种新的意味——一种新的紧迫感和成长感。

2019,我阅读的星空不浩茫、也不深邃,但在我,亦称得上群星灿烂了。那些瑰丽的星座,带着它们的光芒,它们的美,它们的微笑与愤怒,它们飞翔或俯冲的姿态,走入我的中年阅读;它们将我那介于年轻和老年之间的灰色中年,刷新、照亮,涤荡干净,我感觉到,另一个年青脆嫩的自我,正于书页间跃跃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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