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碧施丹 印香墨戏
□蔡梓源
近日电话委托竞得一件佃介眉先生的《湖心亭记》一轴，为馆内乡邦书画又增加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藏品，欣喜不已，第一时间发在朋友圈，也引起了全员点赞，评论纷纷。盖佃先生的画作多为亲友弟子宝藏，市面罕见的缘故。介眉先生的文孙佃锐东先生是我的好友，也发了朋友圈祝贺。
佃介眉（1887—1969年）名颐，又名寿年，号雁门退士、十一郎、获江居士，年青时尝称眉生，晚年自号老眉，潮州人。斋名为“宝籀斋”、“印香室”。清末广东省省立金山书院（潮州中学堂）首届毕业生，毕生致力于诗书画印诸文艺及教育事业。曾为汕头地区文联委员，潮安县政协委员。
佃介眉先生是吾乡一位多才多艺的艺术家，素有“凤城才子”之称。他的诗词、文赋、书法、绘画、篆刻，无不精妙，其书画与篆刻造诣尤深。这幅《湖心亭记》是佃介眉五十年代为潮州西湖湖心亭重建所作，落款云：“傅碧施丹忆昔年，堂皇未许著鞭先。我来反觉风光好，天与文昌可斗妍。湖心亭，湖山胜处不可见久矣！今复山光水外、波底云天者，岁丙申（1956年）重建也。介眉题。”潮州西湖是潮州名景之一，水光山色如诗如画不逊杭州，历史名迹也比比皆是。“湖心亭”在著名的涵碧楼东南，是个六角三楹、外护雕栏的水中亭，有红色回栏曲桥可通向湖岸。此亭重建于1956年，经陈贤武兄提醒，原来当时西湖北岩上祀文昌帝君的文昌阁仍存，故佃氏题画诗中亭、阁并举，“天与文昌可斗妍”，可惜旧阁在“文革”中被拆除。
佃先生的画作将装饰性与写实性调和统一，以深厚的学养成古朴之韵，让他的作品中带有特有的金石趣味和地域风尚。本幅中的坡渚红树，碧波朱亭，摹绘的不正是此时的秋景，一秒将我带回故乡，扑面有潮湿的微风，耳畔传来汩汩的水声。
虽然本幅构图运笔颇似溥王孙的山水，但其实只是佃介眉画风一格而已，属于偶然“撞脸”。他的绘画并无指授、家学，全由自然天成，从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倪云林和吴镇处得径，并参合明代吴门画派，再以自然为宗，观其传世作品，与传统名家画风在若即若离之间，风格独具。其书法融汇古法，另辟新径，为时人所称道，早期府城各处匾额、牌联、店号、文疏，好多出自介眉之手。饶宗颐称其书法“自漆书石室，靡不涉其藩篱，错综变化，几忘纸笔，直以心行而也”。
本幅上钤印两枚，分别是“墨戏”和“印香室”，源于其视书画为墨戏余事而寄心于治印。佃介眉篆刻得益于嗣父佃月汀的启蒙，溯源宗古，从继承家学开始，进而取法符子琴、牧甫、邓石如等，在浸淫金石文字学的基础上，游于艺进于道，无论印文、边款、抑或章法，皆得古韵，有《印剩》、《宝籀斋印存》传世。
他终生乃一介布衣，从未涉足仕途，其艺术活动区域也主要局限在潮州地区，据说足迹不出潮郡，跟通常潮人选择的跑出去闯天下选择颇不同。他出生并居住在潮州古城名巷之一的猷巷，老屋毗邻的庄氏旧宅主人庄静庵曾求学于佃氏，后来庄先生移居香港，有了贤婿叫李嘉诚。
介眉先生不以鬻书画自给，一生淡泊名利，不与世争，甘苦自居。民国建立后的25年间，以国文、尺牍、书法等执教于潮州各校。约50岁，在潮州开设益才文学馆，教授古文、经史、尺牍、书法和绘画，有“一城名师半门生”之誉。虽然佃介眉长期偏安一隅，且不善标榜，但他的艺术成就受到了诸多有识之士如饶锷、郭沫若、饶宗颐、苏庚春、王兰若等名家的激赏，且幸有佃锐东兄等深入研究探讨、发表多篇深度好文广为推介，不致让我潮汕名贤声名湮没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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